高甫帅眼角跳了跳，在心里不停催眠自己：
左眼跳就是跳财，右眼跳就是唯物主义拒绝迷信。
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之后，他松了口气，强装镇定地和顾玺玉打招呼：“顾道友你好啊。”
顾玺玉冷眼瞥着他。
高甫帅倒吸一口凉气，秒怂：“咳，顾道友再见。”
还没说完就暗戳戳地躲在谢闻秋背后：“闻秋救我！”
谢闻秋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小道友又不会吃了你。”
说罢，他笑嘻嘻地上前，伸出咸猪手捏了捏顾玺玉的脸颊：
“小道友，你说是不是？高甫帅就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调调，说起话来嘴上没有个把门，其实并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高甫帅撇撇嘴：不，我就是故意的。
顾玺玉眉眼弯弯，乖顺道：“我明白的。”
高甫帅翻了个白眼：嘁，两副面孔的白切黑。
“话说回来，”谢闻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道友听懂剑修们嚎的那几嗓子了吗？”
顾玺玉的眼神闪了闪，懵懂问：“迎着冷眼和嘲笑的那几句？”
谢闻秋点头：“之前安排剑修们排练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首歌唱给你听最合适不过了。”
他微微弯下腰，对上顾玺玉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修真界的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与之相对的，内部也有着难以想象的磨难和挫折。”
“小道友身在太华仙宗，我一个外宗掌门并不能帮助你解决宗门内的麻烦，因此还是得你自己来疏解郁结。待熬过了困境，自然就能看见生命的壮阔。”
谢闻秋对于系统提到的“bug”两眼一抹黑，此时依旧还是把顾玺玉当做了原著里前期那个受尽欺负的小可怜，只想着多多开解眼前的少年。
然而如今的顾玺玉经过了重生，内心所想自然要比谢闻秋多的多。
他眼神微闪，道：“可是……前辈所说的壮阔，总有人可以不需要经历困境就能够看见。”
君阳不就是如此？前世自己被施加的嘲笑屈辱、承受的自废灵力之痛，君阳一辈子也不可能感受到。
而自己在费劲心力终于成就一届尊主之后，所看见的景色风光，却是作为天之骄子的君阳从小就能够看见的。
谢闻秋垂下眼：“天道的确不公。”
“然而，天道同时却又是公平的，”谢闻秋笑起来，轻声说：
“至少在修真界，只要找对了属于自己的大道、并付出足够的努力，每个人就都能够到达属于自己的高峰。”
他顿了顿：“至于前期所受到的、比旁人多得多的苦难，就当做是自己‘大道’的一部分好了。”
旁边的高甫帅听罢，虽说心里对顾玺玉有些芥蒂，但这时候也忍不住帮着开导：
“对嘛，凡人界有句老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小伙子，咱要往好处想，别把自己给纠结郁闷了，多不划算啊。”
顾玺玉抿唇不语，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谢闻秋：“前辈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我不比其他人差？”
想到后来的魔尊顾玺玉……
谢闻秋忍不住扶额，趁着未来的大魔头现在还只是个幼崽，赶紧摸了摸他的头顶，肯定道：
“对，你是独一无二的。”
怎么说也是一届修杀戮道的魔道尊主，可不就是独一无二么？
顾玺玉放松下来：“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
“嗝，”气氛正好的时候，高甫帅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嗝：“我今天鸡汤喝饱了，你们呢？”
谢闻秋和顾玺玉面无表情地摇头，同时用眼神对他这种毁气氛的行为表示了强烈谴责。
高甫帅委屈巴巴：“得，我不打扰你们熬鸡汤了，先去瞅瞅两边宗门的招新情况。”
他这边一走，附带的隐匿作用自然也就随之消散。
而在另一边，站在不远处的白玉高台上的君阳，也一眼发现了白色人群中的那一抹玄色。
“……是谢闻秋？”身旁的太华仙宗弟子有些不解：
“没想到他与我们太华仙宗的弟子还有这等交情，在招新大典上还有空前来叙旧。”
君阳多看了谢闻秋身边的白衣少年一眼，问：“与他相识的同宗少年是何人？”
弟子眯着眼打量了一阵子，一拍脑壳，道：“啊！我记得他。”
他翻开随身带着的、为招新大典做准备的登籍册，念着上面的内容：
“顾玺玉，修真界人士，无父无母，是上一届招新大典时招录的弟子。灵根斑驳，天资平平，两年前习得引气入体后拜入宗门，被收为杂役弟子，如今只是练气前期。”
他念完这一段，自己也有些纳闷：“这等天赋属实有些不够看，真不明白这位谢掌门是怎么同他认识的。”
君阳并不多纠结这事，只笑了笑：“走罢。谢掌门此番前来太华仙宗的道场，我们若是不过去问声好，难免有些失礼。”
弟子忙收好册子追了上去：“是！”
*
由于云浮山那边不再需要掌门去压场子，空闲下来的谢闻秋也就不打算回去当背景板，干脆将这段时间自家的大猪蹄子剑修们干出的糗事说给顾玺玉听。
还没讲到尽兴处，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陌生人的气息，旋即警觉回头。
君阳毫不意外地对上他的目光，眼里笑意明显，温声道：“见过谢掌门。”
谢闻秋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随意摆摆手：“不必端着那些虚礼，这阵势再强一点，恐怕得把不少人吸引过来了。”
更别说在众人眼中，君阳可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发光体。
君阳从善如流的放下手：“本以为谢掌门已经离开了招新大典，没想到反而在太华仙宗的道场遇见了。”
谢闻秋笑说：“过来找顾小道友闲聊几句。”
他好奇地低下头：“小道友怎么不说话啦？”
顾玺玉摇了摇头，表情乖巧：“晚辈不想打扰前辈。”
他将眼底的异色收敛得很好。
除开长辈们的血海深仇不谈，顾玺玉对君阳的态度十分复杂。
上辈子刚加入太华仙宗的时候，顾玺玉对君阳这位宗门大师兄无疑是尊敬崇拜的。
后来由于君家血缘法咒的显现，在知道君阳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长时，顾玺玉也曾有过那么一瞬的欣喜和自豪。
然而君家并不肯与他相认。
后来他经过了后续的一系列挫折，终于得证魔道，此时他对君阳的态度再一次转变。
倒也说不上是怨恨，毕竟杀母之仇只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君阳并不知情。
他大概是嫉妒君阳的吧。
嫉妒他在仙道上的好天赋，嫉妒他那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的身份，还嫉妒君阳能够轻而易举地拥有一切，而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点东西，最后却被他夺走摧毁。
然而这些嫉妒，在刚才谢闻秋说出那句“独一无二”之后，也削减了许多。
即便上辈子输了一切，说他技不如人，他也认了。总归身为一代魔尊，他还没有小心眼到那种无法接受失败的程度，且自己的最初目标仅仅只是为母亲报仇，并追寻自己的杀戮道而已。
只不过……
顾玺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神色温和的君阳。
这一世，关于谢闻秋，他不想再输给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