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顾玺玉看过来,君阳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眼前的少年稍微有些面黄肌瘦,然而气势却远超同龄人,脊背挺直、表情不卑不亢,在他以及谢闻秋这样的“长辈”面前,并没有多少作为晚辈的恭谨和畏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让人分外关注的地方……
君阳隐晦地皱了皱眉。
如今他的修为已是金丹初期,君家仙府内的大部分独传功法他都有资格学习。
其中有一部血缘法咒,由于父亲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一位君家家主,因此早在前些年就传授给了他。
不知为何,在见到顾玺玉时,君阳竟觉得血脉中的血缘法咒隐隐有要苏醒的意味,且瞧着那法咒波动的架势,眼前的少年恐怕身怀君家嫡支的血脉。
可分明……君家嫡支的血脉并不多,瞧着这顾玺玉今年约摸十三四岁,能对得上年纪、做他父母的君家长辈就更没有几个了。
君阳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的异色。
关于身世问题,君阳并不打算直接问顾玺玉。毕竟事关君家血脉,他并不好直接自己做决定,总得先把血脉为何遗留在外的问题摸清楚才能再做判断。
谢闻秋没注意到这对异母亲兄弟的诡异气氛,自顾自地说起了之前在招新大典上的事:
“对了,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君小友。刚才在大典上,多谢你捧我的场,没让云浮山下不来台。”
君阳摇头,笑说:“其实是掌门师尊事先曾嘱托过座下的几位亲传弟子。师尊道云浮山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同为正道,自然是能帮把手就稍微帮一些。”
顾玺玉抿唇,扭头移开视线看向一旁树林里的阴影。
他不喜欢君阳的那句“同为正道”,仿佛将仙道、剑道与魔道划分成了注定对立的两边。
谢闻秋心中也微微有些在意这种说法。
毕竟在原著中,仙魔大战一直是仙道和魔道在对敌,自己把自己饿死了的剑道并没有参战。
如今剑道虽然看似是仙道的好盟友,但究其根本,其实还是亦正亦邪的存在,为人处世只追求自在逍遥。
他的大佬爹谢真君虽然曾经手刃过许多魔头,也只是因为他修炼的是“苍生道”,他也一直不愿意自称是正道人士。
虽说心下有些在意,不过谢闻秋并不打算在这种场合同君阳理论出个什么来,只拱手笑嘻嘻地道了谢:
“那可真是多谢玄胤真君的慷慨相助了,剑修从不会忘记恩情,以后太华仙宗若有什么难处,能帮的上忙的,我云浮山一定会尽量相助。”
他挠了挠头:“还望别嫌弃云浮山太过弱势。”
这一次的招新大典既然被系统定为了主线任务,可见对于云浮山未来的影响很大。
太华仙宗能故意放弱自己的气势、反着衬托云浮山,已经是十分值得剑修们感激了。
君阳眉眼弯弯:“怎会。”
这时候,他身后的弟子小声道:“大师兄,高台那边还等着您去主持事务,咱们该走了。”
“如此。”君阳点点头,同谢闻秋拱手道了告辞:“晚辈先离开一步。”
待走远了一些之后,太华弟子才皱眉问:“说起来,掌门以前对云浮山似乎并不太在意,如今却突然十分关照了。”
君阳脸上的笑意消失,捏了捏眉心:“师尊虽为掌门,但数十年前曾因化神期的天雷劫出了差错而致使元神不稳,因此宗门的诸多事务,都是由另外两位老祖帮忙分担。”
“云浮山是剑修宗门,身后代表着几分剑道气运,剑道自己要消亡,师尊就算有心相助也不可能抵得过天道意志。更别提师尊如今元神不稳,并不敢随意出手干预气运。”
“只不过……”君阳沉吟:
“师尊走的是阴阳道,擅长窥视天机。就在一个月之前,在谢闻秋坐上掌门之位后,师尊算出的卦象却显示沉寂已久的剑道气运有隐隐回温的迹象。”
弟子挠头:“原来如此。听闻掌门与云浮山的谢真君有过些许交情,这才出手相助的吧。”
君阳长叹一声:“只愿师尊能尽快稳住元神……只有这样,仙道才能够稳稳压住魔道一头。”
*
由于高甫帅跑路了,谢闻秋也不好在太华仙宗的道场多呆,和顾玺玉讲完了糗事之后,就御剑返回了云浮山。
才刚在半山腰落了脚,他就瞧见齐天长老站在附近刑堂的阁楼上,远远朝他招了招手。
摸不着头脑的谢闻秋一脸懵地过去了。
“师叔,您找我?”
齐天坐在刑堂的客座上,目光复杂:“是。”
他把谢闻秋招到身边坐下:“今天你们又唱又跳的那一出,就是前段日子里你们天天在山顶嚎的内容?”
谢闻秋眨了眨眼:“对,是……怎么了吗?”
齐天“嘶”了一声,斟酌着问:“齐峰没拦着你?”
谢闻秋在严厉的长辈面前缩成了一个鹌鹑,小声说:“没拦着,甚至还很是支持。”
“他真是太惯着你们了……”齐天扶额,道:
“以后,尤其是等你爹出关之后,千万别再整这些了。”
谢闻秋:“为啥?”
“你不知道么?”齐天说:“你知道你爹当年为何杀了合欢魔女?”
谢闻秋顿了顿:“为了拯救深受魔女所害的天下苍生?”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齐天撑着脑袋:“合欢魔女是魔修极乐宗的长老,修的是合欢道,害人不浅,隔壁太华仙宗逮了她好几回,都被她用魔音给逃了。”
“她因此洋洋得意,从此不仅更加肆意妄为,而且还挑食了起来,专挑帅小伙下手。”
“彼时你爹受人之托去逮人,没想到那女魔居然见色起意,嘴里嚷嚷着要尝尝剑修的滋味。”
谢闻秋僵住了脸,眼神飘忽不定:“啊这……”
剩下的东西他还能听吗?
应该不能过审的吧?
齐天一看他神游天外的表情,顿时恨铁不成钢,一巴掌糊在了他后脑勺上:
“在想啥呢你?那时候你娘还没有病逝,你爹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有家室的好男人!”
谢闻秋老实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齐天哼了一声,继续说:“那女魔一番话给你爹吓着了,本意是去逮人的,结果一个手滑,那女魔就身首异处了。”
谢闻秋:“这手滑得……也是强啊。”
齐天严肃道:“你爹从那时候就对合欢道没什么好印象了,极其厌恶搔首弄姿的行为。以后咱们还是规规矩矩地办招新大典,可不能再走歪路了。”
谢闻秋:可是不骚的话,就没人加入啊嘤嘤嘤。
心里这么吐槽,他还是只能笑着答应:“是,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