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心里头却在腹诽，这群老头深谙国法家规，对于礼节一事当真是明明白白，自己有时候还真不敢太过放肆。
“听说……据微臣的消息，夙王封衍曾与霍狗一同出现在宋城。”
皇甫昱闻言，头愈发疼了，他抬手抵着额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周身有些发冷。
可别到最后没把这老头冻倒，反倒将自己冻病，那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本王以为此事必是误传，且不说夙王身子骨不好，他身上的旧伤皆在太医院的医案上有记载，出不得那般远的门，就说倚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可能会凑到一处。”
皇甫昱抚了抚额，压低声音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霍狗是父皇心腹，而父皇这些年对夙王又不大好……也不说不大好，就总归是明面上恩赐，暗地里提防，这些杨中丞晓得，若说他们出现在一处……此事如果没有明明白白的被证实，杨中丞还是小心着言辞为妙。”
杨中丞被说的一头冷汗，俯身行礼，道了一句：“老臣明白。”
皇甫昱阖眼，侧支着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面露疲倦，已是送客之兆，杨中丞只得悻悻起身，告辞离开。
他刚刚一走，皇甫昱就睁眼，抬了抬手臂。
很快有随侍上前，将人扶起来。
“这天儿还是有些凉，吹了这一会儿，连我都有些受不住，你们说这杨中丞一把年纪，身子骨怎么这么硬朗呢？”
妖娆的长眉微微挑起，掠到眉尾，端的却是另一种情绪。
“派人去霍府送信，说本王开了一坛新酒，霍大人若是有空，就请过来尝尝。”
皇甫昱冰凉的手搭在随侍肩上，一步步慢慢往回走着，声线低沉悦耳，“顺便说一句，若来了之后还是没句实话，本王下回可决计不会再替他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御史了。”
111、饮酒
霍小爷翻进晋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临踏进去之前还瞧了瞧火红灯笼中央挂着的牌匾，“晋王府”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是昭帝多年前册封皇甫昱时亲手所题。
霍之翊歪着头瞧了半晌，摸了摸下巴，咂咂嘴，心里腹诽着，真是想不到老皇帝这样昏庸的人，居然还有这般才华。
下一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的脚踝，他身子一歪，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哎呦！”
幸亏下面是柔软的草地，虽然这个时节草生的并不繁茂，但泥土松软，骨碌碌摔下去还打了个滚儿的霍小爷倒不觉得疼，只是怒瞪着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气鼓鼓的叉腰瞪向四方，“谁？谁！”
皇甫昱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废什么话！快些滚进来！”
霍之翊一抬头，瞥见墙边上浮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架子，被串联着绑在几颗树上，心知又是他府上那个怪人琢磨的机关，当即吃了个瘪，气哼哼的跺了跺脚，才施展轻功，往皇甫昱的寝居掠过去。
皇甫昱摆好了酒，自个儿裹着厚厚的披风歪在软榻上等他。
“真是奇了，三殿下怎知我今个儿来？”
霍之翊神采奕奕，两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居然比屋子里放着的夜明珠还要亮上几分，他从廊下跃进去，身姿轻盈，“老远就闻到了酒香，三殿下委实大方！”
皇甫昱有些困倦，他作息一贯规矩，极少候到这般晚，狭长的凤眸半眯着，神色疲惫，“霍大人当真笑话小王了，小王这里有的东西，霍大人哪能没有？”
霍之翊毫不见外，嘿嘿笑了几声，自顾自在方桌前坐下来，拔开酒塞，倒满两个精致的白瓷酒盏。
“三殿下一唤，我就忙不迭来了，”他咂咂嘴，将白瓷酒盏递到皇甫昱面前，稍稍一顿，“可饮得？”
“自然饮得，”皇甫昱轻嗤一声，抬手接了，“霍大人当我跟夙王一样，是玉做的人儿不成？”
霍之翊这才放心，嘻嘻哈哈的抿了一口酒，凑到皇甫昱身边坐了，只道了一句：“他与旁人可是不同。”
心上的那个人，何时能与旁人比拟了？
皇甫昱闻言，掀了掀眼皮，“听说你与他去宋城溜达了一圈，怎么，可是溜达出什么感情来了？”
霍之翊爱美人，天下皆知，这整个京都的美人没有他不认得的，而他与封衍初识，驭马踩过封衍车架，后被封衍从马车里踢出来的桥段还在京都的茶楼里当话本子传了好一阵子。
“感情当然是有，”霍之翊叹了口气，一边咂着嘴饮酒，一边垂头丧气：“大不了就是对美色的感情呗！我的性子你也清楚，再说了——我被老皇帝以毒控制，无论做什么事，自然是按着上面那位的旨意。”
门户大开，虽已至春深，夜里风依旧很凉，喝的时候久了，被风一吹，昏昏沉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霍之翊便有些微醺。
正在这时候，斜里一只手探过来，冰冷的触感绽开在手腕上，霍之翊微微清醒了一点，并不阻止皇甫昱的动作，反倒眼里带笑：“三殿下还懂医？”
皇甫昱并不理会他，拧眉细细诊过脉，眼底神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