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一抹黑、并不知道这些不成文规矩的穿越人士谢闻秋同志，此时抬头看了看天色：“嘶，咱们在这儿耽误挺久了，我得赶紧去忙正事了。”
顾玺玉回了神，问：“前辈要忙什么事？”
谢闻秋笑起来：“托人写广告传单。”
别问他为什么不让云浮山的剑修们写，有免费劳动力但是不用，那当然是有原因的——宗门里剑修们的字，都太丑了。
包括谢闻秋自己。
别看剑修一个个都气势凌人，仿佛本人跟手中锋芒毕露的灵剑一样刚强正直。
实际上一提起笔，写出来的东西真不一定好看。甚至有的字，就特么跟幼儿园简笔涂鸦一样潦草。
除了真真切切的“入木三分”之外，一无是处。
“广告？”顾玺玉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谢闻秋解释：“就是在纸张上做宣传，让消息在更多的人之间传播，提升宣传对象的曝光率和知名度。”
他是越解释，就越是觉得和小说对象介绍现代世界的专业名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不仅没讲清楚什么叫广告，还多整出来了曝光率和知名度这两个新词汇，顾玺玉不懵才怪。
谢闻秋皱眉道：“总之，我这次去托人做广告传单，为的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有云浮山这么个存在，好给招新做准备嘛。”
他嘀咕着：“要是真的听天由命随便弄个招新大典，云浮山一个穷乞丐，怎么可能争得过太华仙宗这个大富翁嘛。”
顾玺玉一愣。
听谢闻秋这么一嘀咕，他突然想起来云浮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前世自己在成为魔尊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太华仙宗这个仙道魁首寻仇。奈何太华仙宗的护宗大阵过于强悍，将一众魔修都挡在了山门之外。
彼时顾玺玉怒极，对于太华仙宗这种平常总是自诩为仙道第一宗，在遇到危机时却只敢龟缩于结界之中、弃宗门外的仙镇于不顾的行为不齿得很。
天天打着匡扶正道的君子名号，实际上却没见过他们对天下苍生负责。
魔尊顾玺玉寻仇不得，便打定了主意要恶心那群伪君子，于是挥袖间摧毁了太华仙宗方圆百里的地界。
除了拥有强悍护宗大阵的太华仙宗，东域的这一块风水宝地，刹那间就被业火焚毁为了焦土。
……其中，好像就包括一座叫做“云浮山”的落魄剑修门派。
终于发现了真相的顾玺玉：“……”
他立刻开始回想有关云浮山的记忆。
老实说，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云浮山就已经落魄成了剑宗门派里的倒数第一。而在百年之后，在顾玺玉终于登上魔尊宝座、开始寻仇时，云浮山更是差不多要关门大吉了。
彼时的云浮山已经几十年没有招收到过新弟子，宗门内还寿终正寝了一位唯二的金丹期修士。
全宗上下，只能靠着一个道号为“齐天”的金丹期修士撑住场面，几乎沦落成了修真界人人都能欺负的破落宗门。
也是由于云浮山的破败，顾玺玉对这座宗门的重视程度甚至还抵不上旁边的散修仙镇。
换做以往的魔尊顾玺玉，对于毁了一座破落宗门这种事，他一定是不以为意的。
可是如今……
顾玺玉眼中情绪翻涌，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负剑青年。眼神复杂。
谢闻秋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挑眉关切问：“小道友有事吗？”
“……没什么。”顾玺玉偏过了头，有些不敢看他。
由于前世消息闭塞、以及自己的不在意不关注，他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上辈子云浮山中那位“谢闻秋”是个什么结局。
也丝毫不曾听闻过，隔壁宗门有过这么一位脑筋灵活、拼命想要挽救和振兴云浮山的年轻掌门人。
以往他没听说过，如今更不敢往后细想。
——上辈子，难道是自己在盛怒时连带着抹杀掉了谢闻秋的性命吗？
顾玺玉咬住下唇。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他已经活了好几百年。
然而仙道憎恨他、日日都想将他除之后快，而魔道在畏惧他的同时还心怀鬼胎、贪图他的魔道功法。
除了母亲罗刹妖女之外，只有谢闻秋给予了他第一份，且是唯一一份不掺杂质的善意。
纵然魔修本性寡义恶劣、恣意妄为，可对于顾玺玉本人而言，恩将仇报这种事，他是真的干不出来。
对于那份难得的善意和关怀，他很珍惜。
此时的顾玺玉内心翻山倒海，然而谢闻秋丝毫都没有看出来。
他只知道走着走着，小少年顾玺玉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于是他低头问：“怎么了？”
顾玺玉拧紧了眉毛，脸上表情一片严肃，郑重道：“对不起。”
谢闻秋：？
这小孩儿怎么回事？怎么总说一些奇奇怪怪又没头没尾的话？
“呃，”谢闻秋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试探着回答：“没关系？”
反正他是跟不上这小孩的脑回路了，不如就接着话往下说得了。
顾玺玉看出了他眼里的茫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谢闻秋根本不知道前世的那些事。
他皱眉握拳，暗暗发誓这辈子必然不能再犯一次错了。血海深仇，依旧得报；滴水之恩，自然也要还。
站在他身边的谢闻秋满头黑线。
这小孩到底在想什么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还特地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
搞不懂。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名叫“八卦书社”的书社前。
在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电脑的修真世界，八卦和小道消息该怎么传播？总不能靠人口口相传吧？吃瓜群众都不能吃到新鲜的瓜啦。
于是乎，各类书社报社应运而生。
有了传讯符的加持，订购报纸的修士可以每天准时收到八卦书社的报纸。方便快捷不说，且由于成本只是小小的一张符咒，因此不用大规模地砍伐树木造纸。
绿色又环保，人人用了都说好！
此时谢闻秋面前的这间“八卦书社”，就是修真界中名气最大的书社。
八卦书社在全修真界都有加盟连锁店，四处收集新鲜的八卦消息，使得修士们在枯燥无味的修炼之余，能够靠在瓜田里吃瓜，来填补自己的那颗空虚寂寞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