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8、肥肥软软的小胖子
封衍浅浅睡了过去。
越是临近北地，那些关乎旧日的噩梦便越频繁的出现，而上一回被幻术师控制的缘故……也是因为他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才会陷入那样反复的噩梦里，走不出来。
蒙那吉之死，与他有关，亦是因他所致，纵使生平手染无数鲜血性命，为权势，为地位，为家国百姓，沉浮于阴谋中，但也从未对满腔赤诚之人动过手。
在萨图尔这个地方，封衍经历了一场死劫，原本以为一切能够就此终结，蒙那吉身死，而他与蒙那吉一并死去，也算是赔罪。
可心里头仍旧藏着一股子不甘，强大的求生欲望最终让他活了下来，即便失去了健康，一生被困在这副病躯里，受尽折磨，那也是活着。
能继续看外面的天空，以及光和暖阳。
后来回京，他依旧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身上的伤病好一阵坏一阵，断断续续的发作，严重的时候几乎死去，恍惚着就能看到那个异族青年的影子。
可就在他以为往后余生都要活在那种愧疚里的时候，居然意外碰到了一个有趣的小肉团子。
那是归京的第二年，凤倾的师父带他入了一个隐世大族，求一味极其珍贵的药。
却在入族的阵法的迷失了方向。
“哎呦！”
丛林深处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嘟囔：“你你你……居然连你也欺负我！长得这么粗，横在路中间，摔死我了！”
“呜……夫子教训我，那些功夫不如我的小子们也欺负我，哼！不就是捉弄他们一下嘛！居然联合暗算我！”
封衍听着那动静，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出一个小胖子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遂制止了随从和凤老头的靠近，亲自下了轿辇，循声走上去。
能在阵法里来去自如，还是个小孩子，必然……是族中人，若能让他带路，入得族中，自然不是难事。
拨开芦苇从，封衍果真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颗草，胖乎乎的小手里握着一根柳条，正泄愤一样抽打着老树延伸的根部。
“嗯？你是谁？”
小胖子长得可爱，反应也灵敏，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眼，就瞧见了缓步走来的白衣男人。
“我迷路了。”
封衍走上前，蹲下来，一个没忍住，捏了一把小胖子的腮帮子，“你能帮我带路吗？”
小胖子好色的秉性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一看到美人，眼都直了，口水不由自主的顺着嘴角淌下来，拉出一条银丝。
“可以可以，没问题的！呲溜……咦？美人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小胖子也就七八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一张脸白白nei嫩，十分讨喜，可瞧着倒是皮的要命，身上不知道在哪里滚的灰扑扑的，眨巴着眼，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灵动极了。
封衍低头，见身上五六处又渗出血来，因为着了白袍，格外刺眼些，便皱了眉头，“无妨，受了些皮肉伤。”
小胖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将嘴巴里叼着的草扯出来，不由
分说的塞进封衍嘴巴里，“嚼一会儿，止血消炎。”
封衍愣了愣，不防被他得逞，唇齿间含着草叶子，有些错愕，“这种草药……不应该都是嚼碎了外敷吗？”
“啊……啊哈？”
小胖子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又把草叶子从这人嘴里扯出来，一脸歉意，奶声奶气的开口：“对不起啊，美人哥哥，我记错了。”
旋即又自顾自咕囔了一句：“唔……好像是该外敷。”
封衍被这个小胖子逗笑了，“怪不得夫子教训你，连这个都记错，医者父母心，你可知晓？”
“不知晓不知晓，”小胖子一脸不耐烦，摆了摆小胖手，“我又不是医者，哪里会知道这些？不过被那些讨厌的夫子逼着学罢了。”
封衍抿了抿唇，也不晓得怎么了，瞧着这只圆滚滚的小胖娃娃，数日里积压的低落情绪一点点消散，莫名有点想笑。
他性子清冷，又是久经沙场，身上煞气重，小孩子们都被吓到躲得远远的，哪里有敢自己贴上来的，所以这个小胖子……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瞧着生的肥肥软软的，当真甚是可爱。
“我想去霍氏一族的聚居地，找族中长老求药救命，小公子，你可能带路？”
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平和安定，生怕吓着这个胖娃娃。
小胖子立刻一骨碌爬起来，笑眯眯的拉着封衍的手，满口答应，“没问题的！不过……我若是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
“好处……”封衍顿了顿，神色依旧温和，好看的眉眼挂着一点笑意，一字一顿，语气极轻：“护你一世周全，可好？”
这并非玩笑话，倚着他的身份，决计不会轻易许诺，但既说的出，便一定做得到。
小胖子咂巴咂巴嘴，似懂非懂，但看起来对这个好处却并不怎么稀罕，他迈着小短腿扑上前，抱住封衍使劲蹭，直到将自己身上的尘土和口水都蹭到他身上，才笑眯眯道：“算了，你生的好看，没有好处也是可以的。”
“跟我走吧！这是阵法，你能走到这里也是极难得了，喏……族外头这种大阵是很难破的，你跟我走，能够完全避开危险走进去，不用破阵，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被长老发现，又得挨罚。”
小胖子撇撇嘴，一边拉着封衍走一边絮叨，走了没几步，又忽然停下，左顾右盼。
“等一下。”
他丢开封衍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不远处，拔了一堆草叶子。
跟他之前嘴巴里叼着的一模一样。
“喏，你坐下，我够不到你！”
小胖子蹦跶了两下，像个球一样弹跳着，肥嘟嘟的脸上老大不高兴，“快一些！”
封衍如愿矮身下来。
“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白衣染血本就显眼，更何况伤不在一处，四下蔓延开来，打眼一瞧，浑身是血，委实吓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