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严肃的事情脸红什么?”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交错,宋仰体温徒然飙升,都快被李浔身上的酒气给熏醉了,他低下头,小声嘟哝:“你忘啦?我是一株含羞草。”
李浔伸出食指,用柔软的指腹点点他眉毛:“你是小骗子。”
我怀疑他最近谈恋爱了
窗外天色已晚,楼下初之在喊,他们没再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老两口坐在客厅喝茶,宋景山在厨房刷碗。
李浔和几位长辈告别,牵着初之往回走,在公园边的路灯下,碰见了倒垃圾回来的李慧瑛,他们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李慧瑛忽然将他叫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李浔的心尖莫名打了个颤:“怎么了阿姨?”
“有件事情,宋仰一直瞒了我们很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进学校射箭队了是吗?”
李浔的大脑慢半拍地思索着,身体却已经给出答复——他反射性点了个头。
他隐约记得上回在酒店,宋仰说他还没有把比赛的事情告诉家人,但李慧瑛是怎么知道的呢?
宋仰自己承认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被发现了?
还不等他想明白,李慧瑛又问:“他是什么时候进校队的?”
李浔说:“去年十月份。”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李慧瑛的意料,她的双眼瞪得很大,声调不自觉拔高了些:“他平时是不是经常旷课去玩箭?”
“那倒没有。”李浔略微皱眉,纠正道,“他只是抽空来校队训练,不是玩,暑假那次是代表学校去和省里其他学校打友谊赛,他成绩还不错的。”
事情已经败露,他只能尽可能地给宋仰挽回一点乖小孩形象,但似乎没有成功,李慧瑛看起来还是有些生气。
她双手扶腰,气咻咻地说:“他居然骗我们说和同学去厦门旅游,还买了一堆凤梨酥回来,肯定都是网上买的!弄的有模有样,把全家都给忽悠过去了。我真没想到他都学会骗人了,还骗我们这么久!”
李浔摸摸鼻梁,不知如何作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宋仰在这事儿上确实做的有些离谱。
李慧瑛不满地抱怨道:“难怪他一进大学那成绩就跟瀑布似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呢,总算让我摸到原因了。你们那个校队应该不缺人吧?赶紧把他开了,好好的课不上,成天就想着射箭。”
李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懵,他是离异家庭出来的小孩,从小就没有父母管束,自由惯了,头一回从家长嘴里听见这些强势果断的话语,哪怕和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也有种被掐着脖子的紧迫感。
夜里的风很凉,他握紧初之的小手塞进衣兜里,揉了揉后颈,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确定的疑问:“他成绩退步很大吗?”
“可不是。”李慧瑛叹了口气,“我太了解他了,他从小就不是个自律的孩子,需要人定了目标,逼着他,他才会去学那些东西,上了大学,整个人松松散散,状态都不对了,肯定只想着疯玩。”
李浔能理解她望子成龙的心态,温和一笑:“我会叮嘱他好好
上课的。”
李慧瑛的思维敏捷,一下便听出他这话里的漏洞,强调重点:“你是校队的教练,肯定可以管队内人员流动问题的吧?”
看来这问题是躲不过去了,李浔点了点头,尽量替小朋友挽救:“但这是他自己喜欢的一项运动,目前在校队成绩也算不错,未来很有可能进省队。”
“进省队有什么用?哪怕他进国家队又能……”李慧瑛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尊重对面的人了,停顿一下,改口道,“他现在年纪小,玩心太重,不好好学习,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就越感兴趣,可你是过来人,你肯定是明白的,大学这几年多重要,一张学历就是一道门槛,多一张证书以后踏入社会就多点底气,他现在不踏踏实实学东西以后要干什么呢?”
“你知道他有门经济学才考六十多吗?是全班垫底,我当时听到这消息我血压噌一下就上去了,全班垫底,打小就没有过的事情。就这事儿他还打算瞒我们呢,还好景山和他们专业课老师认识。”李慧瑛越说越气,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才大一啊,这样下去别说什么奖学金了,我看每门功课考及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浔明白李慧瑛这一部分的火源于宋仰对家人撒谎,另一部分源于宋仰成绩的断崖式下滑。他估摸着成绩和训练这两者间多少有点联系,不好反驳,只好担任垃圾桶的角色,安静倾听。
也是在李慧瑛这段漫长的批斗会上,他知道了另外一桩事情,宋仰高三那年填志愿,原本的计划是读医科大学,但临门一脚改填t大。
恍惚间,他想起了前年冬天,学校里那片郁郁葱葱的山茶花,宋仰坐在他对面,对着片鸡排点头说心动。
他并不是个自我意识旺盛的人,仅这一点联想就已经感觉罪大恶极,高考志愿这么严肃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因为私人情感说改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