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淇听着只觉得难以置信，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呵，很简单，对吧。”李昀清的笑声有些浮，声调高高的，锐利得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口发疼。
“你……昀清你疯了吗！你竟然答应了然后还叫她不要回来了？万一她真的不回来了那要怎么办？你肯定会后悔的！”林淇双手握拳，眉头紧蹙，远远地看着李昀清，对他大声吼着。
林淇明白，李昀清说的是气话，不……与其说是气话，倒不如说是因为李昀清一时受到冲击太大，想要采取一种极端的方式让他自己伤得更深，希望以此一次性地把全部都了断吧。
这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太过极端，可能会把原本能够挽回的一切，反其道，反而把全部都推到了一个永远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已经后悔了。但是，也许她真的需要永远离开我吧，我无法给她安稳的生活，也给不了她幸福了。”
李昀清收起了悲哀的笑意，字字句句都是看透了杨凝之想法的了然，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大概……我也得休息几天，把事情想清楚吧。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林淇。”
李昀清话毕，就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了。
林淇看着车子呼啸着离开了，却是没有再开车追上去。
他心想：事到如今，也无法再有改变了。分开来各自理清思绪，这是个好的做法也说不定吧。
“唉。”林淇叹了口气，松开了眉头，脸上明显地有些伤感。
……
别墅里，杨凝之平静地收拾着行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文珺说着话。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然后不回来了吗？你知道boss那句话肯定是气话，不是真心的吧？”文珺坐在床边，一脸郁闷地看着杨凝之。
“昀清他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一直看不清他心里的真正的想法，似乎经过监狱那件事后，我就变得多疑起来了，甚至开始有些不信任他了。”
杨凝之面容平静，眼眸却是微微动荡着，眼睫毛微微一颤，带着难受的色彩。
“他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情。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是，也许是他给了我太过完美的生活了，我有时候会很迷茫。
“我一直以为，在他的背影下生活一辈子，我就会很幸福了，但是，我却接触到了他身后那一片真正的黑暗，即使只是冰山一角，我却是确确实实地动摇了。”
“唉，其实说了这么多，都归结都一个问题上了嘛，如果boss能够坦诚一点就好了。”
文珺叹了口气，心想：她之前都劝过boss坦诚点了，结果还是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杨凝之一笑，有些莫名释然了似的笑容。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吧，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李家的未来和尊严什么的，这些我是挺不懂的。我看到的，只有李家给他带来的伤害。
“我担心，不知道哪一天，他可能就会为了那看起来很虚的东西而付出生命也说不定。但是，这是他的身份……这从他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已经无法改变了。”
“这个确实是无法改变的，但是，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boss很开心，虽然他一直摊着一张脸，可是他真的很开心。”
文珺心想：boss爱得太深了，今天的他，是完完全全地崩溃了。
“对不起，文珺姐，我伤害了昀清，而且还是这么突然地就……”
杨凝之低下了头，五指微微收紧了，将手里的衣服捏得皱了起来。
“但是，其实我也觉得，你不能一直生活在boss的阴影里。”文珺站起身来，走到杨凝之面前，认真地看着她。
杨凝之一愣，手指就是一松。
她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文珺，眼眸里都是蓄着未出的眼泪。
文珺把她手里的衣服拿了过去，叠了一叠就放进了行李箱里，这才继续道：“小凝，你还很小呢，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不是么？你看到的外面的世界，还是不完全的，所以你不能一直局限在boss给你的世界里。
“没错，boss的世界是很灰暗的，他的心也很封闭，说他强大吧，其实他又很懦弱，从来没有爱过谁的他，一旦爱上了，占有欲自然会很强。
“我不是在否定他想要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你的那种心情，但是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女人也是半边天，还是要独立点的好。
“我说的独立，指的不仅仅是学会一个人生活和保护好自己，连价值观世界观都要开阔成熟起来。
“我不会怪你这么突然地伤了boss的心，然后就离开了。你们两个人，都得好好想清楚了才是——关于身份背景差别过大的问题也好，关于如何学会理清自己的感情，学会坦诚也好，你们都还没有想清楚。
“过去发生的太多残酷的事情，让你们两个人都太现实，也过分理性了，你们以为只要认真分析就能够解决感情问题了——拜托，比起亲情和友情，爱情才是最难搞的，何况是和boss那种人拍拖，不做好重大的身心准备的话，任谁，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文珺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抬手握住了杨凝之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着她一样。
……
“嗯，我知道了。谢谢，文珺姐。我原本以为……你可能会很讨厌我。”
杨凝之有些惊讶，随即便是感激地看着文珺，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松了口气似的。
“不客气啦，李家里都是男人哎，我可是个女的，长久跟他们一群大男人相处，还真是审美疲劳了，你的出现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啊，我是很舍不得你走啦，但是，站在你的角度看，我却是十分理解呢。”
文珺笑着，对杨凝之张开了怀抱，道：“来个告别的拥抱吧。”
杨凝之抬手抱住了文珺，差点没忍住就哭了出来了。
“你不要听了boss的气话，就真的不回来了哦。boss虽然闷骚，把心里话都吞进肚子里了，但是他的智商情商还是一等一的说，你不在了，他一个人反思那么几天，很快就能想明白了的。如果你也想清楚了，想回来的话，我也会给你做做功夫的。”
“嗯嗯。”杨凝之肯定地点了点头，就笑了出来。
她心想：从文珺口中，未来的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可是，她真的能够回来吗？回来这个她伤害了李昀清的地方……
……
另一边，林淇叫了李家的人清理了现场和那具被李昀清打烂了的尸体。
在回别墅的路上，他就打了电话给了正准备回意大利的秦一，告诉了他关于杨凝之与李昀清的事。
李昀清则开车沿着公路，正往那不勒斯驶去。
而此时在罗马的别墅里收拾着行李的杨凝之，则收到了来自那位那天帮她做检查的医生的电话，要求她再回一趟医院重新做一次检查。
“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杨凝之挂了电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却也没有多想，便自顾自地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嗯？没想到你意大利语已经能够听懂啦？”文珺听着杨凝之讲话，有些惊讶。
“啊……嗯对，其实之前有慢慢在学。”
“这样呀。”文珺看着她，想着刚刚那个医生给杨凝之打的电话，她心想：怎么突然又要复查呢？
……
第二天早上，杨凝之就重新去了医院一趟。
在经过了与上次同样的检查后，杨凝之收到了结果。
“什么？”杨凝之看着那份检查报告，有些愣地问道：“您是说，我的体质……没办法怀孕？”
“抱歉，上次因为医院设备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我才希望您回来再确认一次。是的，这是最终的结果。”
“嗯，我知道了……谢谢。”杨凝之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拿着的检查报告的手也垂了下去。
“关于这个结果，虽然很艰难，但是还是请您跟您先生说一下，沟通一下，现在技术很发达，解决方式的话……”
“我知道了。”杨凝之笑着，打断了医生的话。
她心想：……看来生孩子的决定不仅是错误的，还是无法实现的呢。
不过，这种结果，倒是带着让人想笑的巧合感，在她决定离开李昀清后，就刚好查出了不孕的结果，似乎上天在惩罚自己一样呢。
只不过，这个坏消息，于她而言，更让她坚定了离开李昀清的想法，并且开始真正地考虑“再也不回来”的事了。
“可是，您先生那边，我听文珺跟我说，你们好像很想要一个孩子的样子？”
“嗯，现在已经不用了。”杨凝之敷衍了一句，就马上结束了话题，道：“总之，我还有点急事，我就先告辞了。”
“……嗯好吧，这个是有机会治疗成功的，我希望您知道这一点。”女医生有些无奈地一笑，没有再多问下去。
杨凝之带着检查报告，叫了计程车回别墅区。
一路上，她的眼光时不时地落在手里捏着的那份检查报告上。
她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少了点活力。
而原本热乎乎的心脏，也似乎被割开了胸膛取了出来，放在寒风里吹了许久一样，变得冷冰冰的了，如同昨天李昀清离开时说着“不要再回来了”那句话时的眼神一样，结了冰，怎么也敲不碎。
杨凝之微微张了张嘴，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捏着那份报告的五指缓缓地攥紧了，把报告一角捏得皱巴巴的。
她蹙起了眉来，眼睫毛颤抖着，下意识地就咬住了唇，她只感觉到眼眶像是被酸酸的泪水泡的发疼起来了，便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就放声大哭了出来。
她低着头哭着，豆大似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那份检查报告上。
即使咬着唇，她也没能遏制住喉咙里喊叫出来的哭声。
计程车的司机被她吓到了，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杨凝之，刚想开口问她，在面前的路上，便横着甩出了一辆黑色的法拉利，挡在了计程车的面前，吓得司机马上踩下了刹车。
杨凝之因突然的刹车而差点撞上前面的副驾驶座椅背，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到前座的司机用意大利语大喊了几声，像是在骂人的样子。
她的视线因为眼泪而模糊起来，完全没看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正愣着时，旁边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
她瞪着溢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外面的人，模糊之中，她还是看清了来人是谁。
“秦一？你为什么……”
……
杨凝之愣着，抬头看着蹙着眉盯着自己的秦一，她还没把话说完，手臂就被秦一一把抓住了。
她被他硬生生地拉下了车，眼睁睁地看着秦一丢了钱给计程车司机，然后她就又被他拉着塞进了他的车里。
车门猛地关上了，秦一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手里方向盘一转，车子就朝着别墅的方向驶去了。
杨凝之也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沉默着，不住地抬着手，揉着正继续流着眼泪的双眼。
车子在路上开了一会儿，秦一才把车上的纸巾盒扔给了杨凝之，有些无奈地开了口，道：“不要哭了。”
“抱歉。”杨凝之抱住了纸巾盒，没有抽出一张纸，依旧低着头，却是没有再哭了。
“你和昀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去医院做什么？”
“没什么……”杨凝之摇了摇头。
秦一听着她的话，语气一转，变得强硬起来，道：“你去医院做什么？”
“……”杨凝之一蹙眉，有些烦躁，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手里已经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检查报告，这才缓缓地开了口。
“医生叫我过去复查，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我的体质没办法怀孕，生不了孩子。”
她一口气把整个过程都吐露了出来，没有一点犹豫，一字一句却都是扎在了她自己心里，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抱歉。”秦一一下子就愣住了，马上就道了歉。
杨凝之看了他一眼，就重又低下了头去。
“因为这个检查结果，所以你才……”秦一有些犹豫地问道。
“所以我哭了吗？”杨凝之又是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哑。
“其实，无法怀孕，只是让我确信我得离开昀清而已……即使是昨天他叫我以后不要再回来时，我还是抱着希望的，觉得只要我想清楚了，我回来了，再努力一点，还是能够回到他身边的。但是，刚刚收到的这个结果，一下子就把希望给打碎了——我和他分开了，必然再也回不去了。”
“就因为你没办法给他生孩子吗？”秦一有些莫名。
“他很喜欢孩子吧，李家也需要这个后代吧，但是既然我不行了，我又那样伤害了昀清，那我还需要抱着希望吗？应该说，知道自己没办法生孩子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不抱希望，我才能够有力气走下去。”杨凝之笑容有些悲哀。
“我……并不觉得昀清是会在意这个的人。他最喜欢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果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对你的感情不会因此增加或减少，如果你没有，他也会像现在这样爱你，我觉得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杨凝之一怔。
“因为我很清楚，我也是这样想的。”秦一开玩笑似的道。
杨凝之有些尴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沉默着，迟迟没有回复他。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秦一解释了一句，语气是真诚的。
他心想：事到如今，只能说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想挽回，也有点迟了——
杨凝之把感情断得太快，李昀清也理性过头，脑子充血，竟然一点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把话给说绝了，断感情的速度与杨凝之不相上下。
也许，正确的做法，就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吧——让他们两个人都各自清醒一下，想清楚了。
“嗯。”杨凝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秦一看了杨凝之一眼，心想：即使杨凝之离开了，李昀清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等到他把事情想清楚了，他就会开始一步步进行让杨凝之回到他身边的计划吧——
这样的做法，才是李昀清会有的深思熟虑。
秦一有些无奈地勾起唇来，心想：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吧。
……
过了一天后，杨凝之与文珺和林淇告了别，就乘上了飞回大陆的飞机。
李昀清仍然停留在那不勒斯的住处，他把李家和云琛的事务都交给了秦一和林淇，过着好似与世隔绝的生活，从来没有过的，过度规律的生活。
杨凝之离开意大利当天，李昀清站在房子前的花园里，手里拿着水管，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片花圃上，被吸了神一样，发起了愣来，手里的水管哗啦啦地出着水，冲得正片草坪都是湿漉漉的，他却完全忘记了要关上水龙头开关。
路过的邻居太太看到他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原地，就喊了他一声。
“李先生？这个草坪已经……”
李昀清这才反应了过来，马上关上了出水口。
“糟糕……”李昀清看着被水浸了一大片的草坪，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李先生您是在愣什么呢？您没事吧？”那个邻居太太有些担心地看着李昀清。
“没什么事。”李昀清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将水管收了起来。
“您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我们搬进这个小区有挺长时间了，听说您是前几天才来的呀。”
邻居太太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似的，还更是走近了李昀清一些，继续同他说着话，明显对新搬来的这个独居的俊美男人有很大的兴趣。
李昀清满脑子都是杨凝之的脸，邻居太太的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一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到了房子前的道路上，把邻居太太吓了个半死，李昀清才从被她的纠缠中得了救——他认得那车是林淇的。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