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此时的警备心正处于最高的时候。
当枪声响起子弹方飞出之时，他下意识地就侧过了身，但是子弹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
杨凝之一眼就看到了秦一手臂上的衬衫布料被划开了一个小口，短短的一小条血色痕迹就在眼前。
秦一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就眯起了眼来，看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几个警察，质问道：“开枪？”
“是谁开的枪？！”为首的警察也是一惊，马上回头看向自己的几个部下。
“……”后面几个人互相看来看去，脸上都是写着同样的疑惑与惊讶——
他们不是白痴，方才秦一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阻碍他们逮捕杨凝之的行为，自然地他们也不可能会开枪的。
秦一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神情，心知：方才那一枪不是这些警察开的——刚刚那一枪是从他身后打过来的。
而且，如果他没有躲开的话，那就是致命的一枪。
秦一的目光落到他后方的窗户上，他心想：警察不可能对没有反抗的自己开枪……那么，难道说……这个后院里，方才还有别的不是警察的人混了进来吗？
虽然秦一对此感到疑惑，但是他知道现在重要的事情是阻止这些该死的警察们把杨凝之带走。
“你们快放开她，你们凭什么抓她？”秦一转而看向那几个警察。
“有证据表明，她涉嫌三年前杨源和杨泉被杀一案，鉴于她现在已经入了意大利国籍，我们有权让她跟我去警局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啧……”
秦一心想：三年前，林淇的笔记本电脑被黑了后，并没有发现资料丢失……
但是，现在看来，意大利警方能够掌握到杨源和杨泉被杀时杨凝之在场的情报，当时林淇手提里的资料，果然还是被复制走了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估计就是当时杨源杨泉所在的那个地下室的监控录像。
秦一很清楚，警方选择今天来抓人，与李昀清上庭的日子恰好撞在一起——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这次，他带杨凝之来这边，一路上躲避和隐藏的工作都做得很好，按理来说，警方是不可能找到杨凝之的。
但是，他们却是找到了——这只能说明，逮捕杨凝之的行动里，除了警察，还有非警察人员的介入——
刚刚那莫名其妙的一枪，让秦一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心想：那一枪……说不定是邱菁菁的人手也说不定。
介入警方逮捕杨凝之行动的人，估计就是邱菁菁当年被驱逐出境前，留在国内的、剩下的一些属于她的人手。
秦一看着面前的几个警察，正考虑着如何救下杨凝之的事时，杨凝之自己却是开了口——
“秦一，我跟他们走，没事的。”
杨凝之看着他，有些含糊道：“但是你能去看他……可以吗？”
秦一听她的话，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李昀清，也知道她怕在场的警察会有懂中文的，可能会听出她想要自己去找李昀清的话来，所以才说得有些模糊。
“我知道了。”秦一看了她一眼，眼光又瞥向她旁白的那几个警察，意大利语道：“你们可以带她走。”
“把人带走吧。”为首的警察对后面自己的部下说了一句，他们就拉着杨凝之离开了。
秦一看着他们走了，就拿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正在法庭里的李家的部下，自己也跟着出了门。
此时，法庭上官方检察官与林淇的双方辩护的**还在持续着。
警方所提供的关于李昀清走私毒品的情报和证据，已经被林淇证明均不属实。
而且，他还反过来控诉了警方办案不利，听信了邱菁菁这样一个曾被驱逐出境的人的话。
而早前秦一调查得到的情报，即关于几年前邱家走私毒品、贩毒的主谋名单也被林淇提出了——
这份名单在邱家的原账本上有着记录，还记录着每个人所获得的红利。
这本真正的账本的出现，也证明了警方几年前从邱家搜到的那份账本是假账本。
账本上的名单被公开后，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陪审团也朝着支持林淇一方倒去了。
控告李昀清一方的警方检察官都陷入了低迷。
邱菁菁则是吓到脸色都变白了，紧张之色十分明显。
庭上法官们则是陷入了沉思。
最终，法官宣布休庭三十分钟，进行讨论。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得明白——林淇要赢了。
“哇呜！”林淇小声地喊了一声，便走到了自己的席位里坐了下来，一副很爽的样子。
“做得不错。”李昀清也是一笑，十分满意一般，道：“邱菁菁快站不住了。”
“她不疯了才怪吧……不过也是呢，她以为当年邱家的人都死光光了，没想到做文职的财务人员留了一个人下来，哎还真是多亏秦一的情报工作做得那么好哩。”
林淇有意无意地，瞟了李昀清一眼，好像在观察他的反应一样。
李昀清听着林淇最后一句肯定秦一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淇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秦一喜欢杨凝之的事，然后就对秦一做出什么事来。
“你就这么担心我会对秦一做什么事吗？我说过，你不用继续夸奖他了。”
李昀清摇了摇头，看向林淇，眼眸一眯，道：“我的话，信用就这么低吗？”
“哎……不低啦不低，一点都不低，你信用很高的。”林淇连忙摇头，急忙解释了一句。
他又道：“我只是还是有点担心而已，但是既然你这么肯定了的话，我也可以放心一点了。”
林淇的话刚说完，观众席里坐着的李家的部下就跑到了他们后面。
李昀清察觉到后面有人，便回过头看了一眼，示意自己的部下说话。
那人就低着头，附耳对李昀清讲了什么，李昀清的脸色瞬间就冷了几分。
“怎么了？”林淇看到李昀清的神情变化，心知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李昀清压低着声音，道：“凝之被抓了。”
“什……为什么会这样？这是秦一发过来的消息吗？”林淇满脸的惊讶，诧异得很。
“三天了……三天……都没有出事，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李昀清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沉，带着考量和些许了然。
“你觉得不是巧合？所以……是有人把嫂子在哪里的事情告诉了警方吗？”林淇也有些明白似的，问了一句。
“秦一说警察去抓人时，有人开了枪，似乎是想要杀秦一，不是警方的人。”
李昀清语气一顿，仿佛理清了思绪一样，道：“秦一的隐蔽和情报工作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问题。这次警方动作这么快，还这么恰巧，好像要抓凝之来要挟我一样……我只能认为是有内鬼了。”
“他中枪了？……内鬼又是谁呀？”林淇差点就喊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便惊讶得不住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就在林淇差点要掀桌的时候，秦一便走进了庭内来。
“秦一？”林淇看到了他走到他们旁边，就有些担心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突然的？”
李昀清见秦一来了，也站起身来，对他道：“你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不是内鬼的话，就是邱菁菁的人手混进警方里了，但是我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更高些。
“如果不是李家的人里有内鬼的话，警方是不太可能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定位到那栋别墅的——
“他们能够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展开行动，说明他们至少在昨天时，就知道杨凝之的位置了。”
秦一在来的路上，也是慢慢地将这突发情况想清楚了。
“秦一，你去确认下她被带到哪里去了。”李昀清看了秦一一眼，神情冷静。
秦一点了头，就重又出了法院。
李昀清转过头来，坐回了椅子里，瞥了一眼林淇，冷淡地道：“邱菁菁这次没被送到境外去，我就把你送到境外去。”
林淇看着李昀清冷得像冰窖一样的脸，便是吞了吞口水，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悲壮地道：“我知道了！”
幸运的是，林淇不用被李昀清送出境了——
半个钟的休庭过去后，法官的宣布李昀清无罪释放。
邱菁菁则被以涉嫌伪造假证诬陷他人的罪名而被警方逮捕，并且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重新被驱逐出境。
邱家原本余下的财产一概收为公有，证人计划就此取消——
这意味着，邱菁菁所提供的关于杨凝之参与杀害杨源与杨泉的证据也一概被否认了。
而林淇，也顺利申请到了将杨凝之释放的命令。
邱菁菁被带离现场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被割掉了舌头一样，张着嘴巴痛苦地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奇怪声响。
她死死地盯着李昀清看着，仿佛找回了她的声音一般，不住地对他喊着：“你的女人完蛋了！她完蛋了！她活不过今天的！”
李昀清听着那句话，只觉得刺耳十分，不由得便蹙起了眉来——如果他现在手里有枪，他肯定会一枪爆了邱菁菁的头。
“忍忍忍。”林淇心知李昀清现在在即将暴怒的边缘，万一真的发作了，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他们就别想出法院的大门了。
李昀清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看邱菁菁一眼，心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邱菁菁那看似发狂的话语——“活不过今天吗？”
李昀清眉头一蹙，心想：……如果在几年前，在邱菁菁被驱逐出境时，她留在意大利的人手中，有人渗入李家作为内鬼，刺探情报。
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有邱菁菁的人渗入了警察中，为她的证人保护计划护航保驾呢？
难道……这一次，凝之被逮捕后，去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别的地方吗？
李昀清这么一想，脸上就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旁边的警员刚给他摘下脚踝上的电子监控器，李昀清便大步地跑了出去，林淇一愣，却是马上跟了上去。
李昀清独自强行突破了记者的包围后，上了车时，就接到了秦一的电话。
“巴纳女子监狱。”
李昀清听到这个地点的名字时，瞬间就明白了邱菁菁所说的那句“活不过今天”是什么意思。
他把司机撵下了车，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就如同疯了一样，朝着这所监狱的方向驶去——
巴纳女子监狱，被送到这个监狱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女犯人。
在那里，有着和男子监狱相似的暴力行径，几乎每天都有人身负重伤，情况似乎连警察都难以控制。
“该死。”李昀清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了，几乎是狂飙着车在前进着。
坐在副驾驶的林淇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下糟糕了……万一杨凝之在那里出了什么事的话……
李昀清紧蹙着眉，心里几乎是在呐喊着祈求着杨凝之不要出事。
同一时间，秦一也正朝着监狱的方向而去。
……
而杨凝之，也被带进了那间已经住了好几个犯人的集体监狱。
杨凝之的手铐被解开了，她抬眸看向住在这个牢笼里的另外几个人，那几个女人都目露凶光地盯着她看。
杨凝之心想：……自己不是只是涉嫌而已吗？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的？……至少也得先送她去警局里接受审讯吧……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是那个谁呀……邱菁菁是吧，邱家那个女人跟我们说的中国小妞？”
为首的女囚犯突然就朝着杨凝之走了过去，面色不善，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杨凝之心知情况不对劲，条件反射性似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背部撞上墙壁的同时，杨凝之都没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啪”地一声，震耳欲聋地，她的半边脸颊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让她下意识地就湿了眼眶。
她抬眸看着那几个朝她围上来的女犯人，脑海里便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
杨凝之觉得她发不出声来，也哭不出来，心脏疯狂地跳着，仿佛是要回光返照一样。
她在心里大喊着李昀清的名字，喊着喊着，她就真的喊了出来。
可是，当她真的听到自己喊了出来时，却只觉得一片黑暗朝她罩了上来，疼痛感在身体上蔓延，她的求生本能让她蜷缩成了茧子。
可是就算成了茧子，她为什么还是感觉到了像是破茧而出那时候的疼痛呢？——
活生生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的，让她几乎晕厥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了她。
……
李昀清和林淇终于到了监狱时，秦一也跟在他们后面到了。
“做个登记后，去后面做检查，过了安检才能进去。”
门口的守卫人员见他们气势汹汹地，便马上抽出了手枪，预备着一般。
此时，李昀清的心情正是最差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把手枪，走到那个人旁边时，抬手就一把抓住了那人握着枪的手的手腕，顺着自己的步伐，将那人拖拉着往里走去。
“什么……”那个警卫人员发现自己的手被李昀清抓着，竟然一点气力也使不上了。
他刚想大喊求救，李昀清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一动，咔擦一声，那腕骨就被捏碎了去，痛得他死去活来的。
后面的林淇恶作剧似的，抽了一张自己公文包里放着的白纸，揉成一团就塞进了那人嘴里，那人痛着，却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走到里面，林淇把那张释放杨凝之的法院命令交给了负责人，他们便过去找杨凝之了。
走到那间杨凝之所在的牢房前，他们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
李昀清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高大的女人围在中间，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杨凝之。
他眼眸里白光一闪，一秒间就结了冰，冷得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被冻掉了手指一样的痛。
后面的秦一也看到了杨凝之，他一愣，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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