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爷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他看不到，整个山路十三关的人，都看不到，但他却可以看到白玉的表情。
那一种，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这种眼神，这种表情，让已经陷入绝望的强哥很愤怒，极其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生死，就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凭什么他都要死了，你们还用看小丑的眼神来看待自己，凭什么，你的眼神，就高高在上如同天上神祗，凭什么，自己等人就是人间蝼蚁。
就算是蝼蚁，那么多的蝼蚁，踩死之后，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
他见不到齐五爷了，也没法当面去问了，但他可以问问白玉，因为白玉，就在他的面前，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跪，是不可能跪的了。
他了解齐五爷，他敢跪，齐五爷就真的敢杀了他全家，他，无路可退。
“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闹什么闹，有用吗？还有用吗？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都特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像个娘们一样给谁看啊。自己的老大让咱们死，敌人也让咱们死，好啊，那咱们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强哥暴怒一声大吼，镇住了所有的喧闹之声。
吵闹有用的话，他比谁都闹的凶，可是，没用，所以，那就留一点最后的尊严吧。
强哥主动向前踏出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白玉，沉声道：“我们没得选了，不是吗？”
白玉轻轻一笑，摇头道：“有的选，跪下，能活。”
是啊，跪下就能活，强哥他们又如何不知道白玉一言九鼎，前几关的人已经证明了，他说会放过的人，就一定会放过，可是，他不能跪了。
“那就是没得选了。”
白玉轻轻耸肩，没有出声，但已经证明了一切。
对，没得选。因为他们不跪，就必死。
谈不上与他们有多大的仇怨，所以其实也无所谓是不是放过他们，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安若依，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但是，既然碰到了，那么，他说出的话，就不会收回来，这和齐五爷的爱面子不同，这是白玉本身的性格。
说让你死，你就必须死，你活着，我就不痛快，我不痛快，就都别想痛快，天涯海角追杀你，直到杀了你，才痛快，才轻松，才能，过得去。
这就是白玉。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众多小弟，全都在看着强哥，希望强哥能够给他们谈出一个希望，一个，不需要下跪，也能活命的希望。
然而，强哥已经从白玉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切，他们，没有希望的。
强哥也是豁出去了，反正都是死，那就痛痛快快死吧。
“我不喜欢你的笑容，更不喜欢你的眼睛，看似轻松平淡，但却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仿佛你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一样，仿佛对你来说，我们的命，比蝼蚁还不如一样，我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强哥是真的无所谓了，竟然敢当面评价起白玉来，而且口口声声的教训语气。
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明知必死，所以无畏。
都无所谓了，对白玉来说，一点都没所谓的。
死人的话，他从来不在意。
没有可怜，纵然杀光眼前这些为了家人活命而舍弃自己生命的人，白玉，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忍，或许，他会下手轻点，让他们死的有尊严点，但是，有区别吗？最终，还是要死的。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只能这么狠。
当他确定他的敌人之时，就再无善恶之分，什么叫善，什么叫恶？真的有界限吗？如果他帮安若依复仇就是恶的话，那请问，杀害安若依父亲，甚至还要杀了安若依的齐五爷，算善吗？如果齐五爷不是善，那帮助齐五爷做这些事的人，又凭什么说不是恶。
既然如此，善恶，如何区分？
说到底，还是人心而已。
这一点，白玉经历太多，所以早就看透，他不是不看重人命，恰恰是因为太过看重，所以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只是，无人懂而已。
对于强哥的指责，白玉没有反驳，也懒得反驳，但他，很想多说一句话。
“齐五死了，又怎么对付你们的家人呢？”
这句话几乎相当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强哥等人，他们跪下可以活，他们的家人同样可以活，因为齐五，必死。
可是，谁信。
最起码，他们不敢赌，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白玉的能力，能够闯到这里，已经证明了白玉拥有怎样的实力，可一直跟在齐五身后的他们，对齐五爷的恐惧对血蝎能力的畏惧，让他们不敢去赌。
“谢谢，但是，我不敢赌。”
强哥叹气，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白玉。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白玉沉默片刻，终究叹气道：“我还没有数最后一个数，所以，你应该问问他们的意见。是不是，都不敢赌。”
“不赌，我们陪强哥，同生共死。”
“对，同生共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听到了白玉的声音，又看到了强哥决绝的背影，终究，绝大多数人，不敢赌，也不能赌。
“三。”
“砰，砰，砰。”
当白玉话音落下之后，强哥等三十多个枪手，全部向着白玉疯狂射击，他们知道，必死，但是，谁也不想死，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或许，能够有奇迹发生呢。
“杀啊。”
“砍死他。”
一百多没有拿枪的人，也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一般，爆发出惊天的杀机，双眼通红的挥舞着砍刀，向着白玉冲杀了过来。
白玉轻轻叹气，眼睛微微闭上，瞬间再次睁开，随后，一股惊天动地的杀气，瞬间冲天而起，杀气的浓郁，几乎让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所有感受到白玉杀气的人，全都面露惊恐之色，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一个个睚眦欲裂，面容苍白。
刹那之间，白玉手持黑色雨伞，仿佛化成了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游走于众人之间，每过一处，便代表一个生命的消失。
直到，再无人还能站立。
这一次，他亲自用手，了结了敌人的性命，这一次，全都是全尸。
这也算是，白玉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让他们，死的，有尊严一点。
一根烟的时间而已，一百多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站在满地尸体的旁边，白玉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唯一活着的三个人。
这三个，是他在数三的时候，瞬间跪下求饶之人。
之前每一次，白玉看到这种人，都不会有情绪的波动，但这一次，他很讨厌这三个最后时刻跪下求饶的人，很讨厌这三个，背弃了兄弟，苟且偷生之人。
讨厌极了，非常讨厌，讨厌到，他心中仿佛有一股怒火在燃烧一般，把他烧的很难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