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至死方休
“去帮忙。”
封衍将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拎出来，丢到城楼上去。
“我……”
霍小狗瞪眼，一脸不情愿。
说好的，他要好好保护他的美人呐！他若是不跟着，怎么保护啊！
“听话，”男人弯了弯唇，一时没忍住，又捏了一把这家伙的腮帮子，“快些去！”
霍小狗被捏的龇牙咧嘴，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转身去四周查看情况了。
北狄人四肢发达，骁勇善战，这次攻城更是挑选的族中勇士，仿佛势在必得，因而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之下，我方军士也多多少少有些损伤。
硝烟滚滚，霍之翊被呛的咳了几声，拿手扇了扇周遭空气，半眯着眼，打量四周。
不少士兵受伤，被同伴们扶着离开，还有的已经死了，箭羽透胸而过，了无生息。
霍之翊脚步一停，目光顿住。
面前的这个青年已经死去多时，可他仍旧还维持着举旗的姿势，双手高高举起，眼睛圆瞪，神色狰狞。
死不瞑目之态。
他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比自己还小上不少，可是他的生命……要永远终止在这里了。
霍之翊心里凝出长长的叹息。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他对生死看的比寻常人淡薄很多，可即便这样，对于这般死状的人，也委实……有些感慨。
大抵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追求，和想要的东西，但凡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死亡。
放眼望去，这个地方的死去的人，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守护身后的希冀，为了心里的信念。
这与京都那些人的狗苟蝇营有很大差别。
死在霍之翊刀下的亡魂，大都是因为阴谋，因为权势，因为向往爬去更好的地方，才必须踩着旁人的白骨，亦或是被踩着。
霍之翊蹲下来，替方才的少年合上双眼，满心悲戚。
“看到了吗？这就是战场，跟京都的尔虞我诈不一样，跟江湖的快意逍遥也不一样。”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声音，霍之翊猛的扭头，就看到了一身白袍的裘酒。
“咦？你怎么来了？”
霍小爷拍拍手，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关切道：“伤可有好些？”
裘酒含笑点头，“好多了。”
“总归不会这般快，”霍之翊摇头，“还是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怪，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内伤最忌伤势未好就动武，霍之翊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嗯，”裘酒颔首，“我省得的。”
两人走走停停，把城楼上的伤亡情况大概查看了一遍，觉，得还不算太糟糕，便并肩在一起讨论城防部署。
“幸好这次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霍之翊压低声音，凑近裘酒，“我怀疑有内鬼，将消息泄了出去。”
裘酒皱眉，“内鬼？营地里都是老人，没有新来的，若真是内鬼，为何等到我们来时再泄露消息？我总是觉得有
哪里不太对劲。”
霍之翊撇撇嘴，“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莫不是老北狄王要给他那惨死的儿子报仇做的妖？从我们还没进萨图尔城之前就不消停，阿衍中了幻术，睡了许久，现下又发生这么一出，势必跟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他就不信，那些人探知封衍来了北地之后，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必然不会老老实实的。
两人凑在一处，叽叽咕咕了半天，交头接耳，姿态亲密，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生了些不同寻常的心思。
“王爷。”
不远处的李老将军神色一窒，示意了一下。
封衍拾阶而上，目光也定在霍之翊和裘酒身上，神色不明。
两人身影交叠，背面看起来十分契合，霍之翊咧嘴笑着，十分快活的模样，目光不离裘酒，而裘酒眼底望过去也是满满的宠溺。
男人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内心里仿佛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呵！自己让他去帮忙，虽然是特意将他调开自己身边，可一转眼，那家伙就被裘酒勾走，这样的感觉还是令封衍觉得分外不爽。
“王爷——”
李老将军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也看出点儿门道，可这种事情是不敢随便乱提的，便有点尴尬，唤了封衍一句，开始转移话题，“您当真要去吗？亲自带兵？您……”
男人抬手，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必多说，本王当真要去，阵法已布置好，就在井塘谷。”
多年前的事情啊——势必要有个了结。
霍之翊还在蹦蹦跳跳的跟裘酒说悄悄话，说到最后倒是笑的合不拢嘴，指着裘酒，断断续续的开口，“你……哈哈……这么多年不见，你逗乐的本事真是有增无减，想想当初跟你在一处劫富济贫的时候，就是比在京都的日子快活。”
话音刚落，他心里头又平白多添了几分感慨。
何止快活，简直是天堂一样。
不用杀人，不用染血，不用诬告陷害，不用陷入那般尔虞我诈的环境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会回去的，”裘酒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放心吧！天下总有大定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就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想要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如果想要重归江湖，也是可以的。”
霍之翊眨眨眼，托着腮帮子眺望远方，有些怔愣，喃喃自语道：“真的……回得去吗？”
“当然，”裘酒转头看他，眼底温柔一点点凝聚起来，“你若是愿意，自然就可以，届时……我陪你便是。”
霍小爷思及过往那些欢快至极的年岁，乐的咧嘴，“那敢情好，只不过——”
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下来，脑海里浮出自家大美人的模样，眼底勾起笑来，“我恐怕不会再回去了，我在京都已经有了牵绊的东西，永远也回不去了。”
有些路啊——一旦走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从前的快乐只能留在记忆里，再也无法回去。
譬如霍之翊有了封衍，必定到死都会陪着他，不会再去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