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7、凭什么
男人慢慢走下来，一撩袍角坐到长桌边，扫了一眼身侧霍小狗碗里的大鱼大肉，又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清粥，莫名有点不太平衡。
他本没什么食欲，也惯常不挑嘴，可瞧着霍之翊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就愈发想要逗逗他。
“别光吃肉，”这么一想，封衍就抬手过去，将素菜和荤菜的盘子调换了一下，微微勾唇，眼底染上几分顽意，“多吃些素菜。”
埋头苦吃的霍小爷闻言抬脸，眼睁睁瞧着那人把肉菜端走，眼都直了，“我……不……我要吃……肉！”
男人慢条斯理的将盘子挪走，端起自己的粥，搅了搅，语调温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揶揄，“还是吃素吧！”
霍之翊瞪圆了眼，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丢了筷子就扑过来抢，“你把肉……把盘子给我，给我！我就要吃肉！我才不吃素呢！我又不是兔子！”
封衍挑眉，刻意将盘子推的远了些，嘴角微扬了一下，但很快被强制性按捺下来，拦住霍之翊探过去的上身，将他按回座位。
还刻意板了脸：“行了，食不言，你且好好用膳。”
眼看着是不会把肉还给霍小爷了。
霍小爷不敢真的去抢，只能委委屈屈的缩回去用膳，咂巴咂巴嘴，回味了一下方才吃到的荤菜，转而面对着眼下的一大盘绿油油的素菜，嘴巴噘的老高，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几个大字。
封衍就当看不见，该吃吃，该喝喝，心里头却好笑的很，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饮下了大半碗粥，随后也进了药，一切顺遂。
凤倾见状，摇了摇头，小声哼哼了一句，“愈发活回去了。”
这位爷的能耐可当真不一般，若是没有霍之翊在，恐怕喝药都是个大问题，谁也劝不动，可一旦有霍之翊在，做什么都顺顺当当的，也没见闹脾气。
守着个会耍无赖撒泼打滚的，看来……偶尔也是有些好处的。
霍小狗听到动静，冲凤倾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略略略，谁叫凤大神医孤家寡人呢？自当无法体会有情人之间的乐趣。”
凤倾愕然回头，指着这个皮实的家伙，被气的直哆嗦：“你你你——”
霍小爷冲他摇头晃脑一阵子，才美滋滋的继续扭回脑袋来用膳，方才不能吃肉的愤懑早就烟消云散，记不得了。
萨图尔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不大太平，北狄人的马队经常神出鬼没，骚扰边境百姓，这一次霍之翊不惜以身涉险，出其不意，炸了对方的粮草库，接下来恐怕很快就会面临北狄人疯狂的反击。
因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城门都是紧闭的，告示贴出去，让老百姓们尽量避免外出，每日里固定时间点开启门，进行进出盘查，为的就是能够在北狄人袭击的时候，迅速应战。
可令人有些奇怪的是，北狄人被烧了粮仓，居然沉寂了好些日子没有动作。
“他们都是死人吗？”霍之翊叼着狗尾巴草，一脸纳闷，“不是说北狄人性情火热，脾气暴戾，一点就着吗？”
他上次的行为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了，那些北狄人除了起初
奋起而追拦之外，居然没有反应？
真是奇了怪了！
与此同时，这也给了萨图尔整一座城休整与布置的时间，封衍一到，很快就接管了军队的事务，城防部署也做了调整，与先前有不小的差别。
对此，军中颇有微词。
“那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吗？长得真瘦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他真的是十几年前拯救整个萨图尔的人吗？”
“啊呸！我看传说都是假的吧？那位王爷看上去身娇体贵的，哪里像吃苦的人？还战神？恐怕是后来人抬举他，碍于权势，才不得不封的吧？”
“我也觉得，明明没那个本事，还一来就调整了咱们城中的防守规划，这不是明摆着坑咱们吗？别忘了咱们这城防部署有多少年了？一直是顺顺遂遂的，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他这一来就给咱们改了，明摆着是这咱们这座城里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顾，先给他自己立威呢！”
“就是就是，我看他也没打仗那个能耐，倒是姓霍的那位大人，虽然年轻，却当真有两把刷子，能带着咱们弟兄们狠狠地挫一挫北地人的锐气，可真是让咱们扬眉吐气一番，解了咱们这几年的心头之恨呐！”
霍之翊去军营之后，就听到了众人议论纷纷。
“都在那说什么呢！”
他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底下人，冷着脸斥道。
“霍大人！”
众人见他来了，纷纷行礼，止了议论。
“都在那围着做什么呢？”霍之翊冷着一张脸，刻意立威，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森然，“不去训练，做什么呢！都挺闲？”
自从他上次点兵烧了北狄人的粮草，为护众人自己受伤之后，就在众人面前立了威信，众将士十分敬佩信服他，因而他一开口，众人皆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霍之翊倒背着手，十分有气势，训了几句话，才遣散了众人，让他们去训练。
那些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可这样的流言……委实也没法子制止，霍之翊非常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澄清就能解决的，反倒是你越洗白，越让人觉得有鬼。
他早就不是从前的毛头小子了，知道不能跟那些人计较，只是……一想到那些年轻的人们这样想封衍，霍之翊心里头就气的不行。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他们那些人凭什么那样想那个人？凭什么？他们才多大年纪，究竟见过传说中的战神吗？就单单凭着一面……见了一面，就觉得那人不像战神？
可在那些过去的年岁里，他们又何曾见过那人身披重甲，只身引开千军的光景？又岂会知道，那人是身上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血，印下多少疤，从身强体壮到如今病骨支离，又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和艰难？
他们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那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