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0、杀人
天骤落雨。
“都杀了吧！”
霍之翊穿着蓑衣，抬手扶了扶蓑帽，目光掠过鬼哭狼嚎的众人，语气轻缓，仿佛谈论天气。
“不要！啊……”
“救救我！救命……”
“爹！娘！”
一家十一口，祖孙三代，全都被黑衣人拖出来，丢在街口。
四周门户紧闭，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上一眼。
这些黑衣人，被百姓们称作“黑衣客”，是霍之翊手头的一支队伍。
在百姓完眼里，他们几乎是针对朝廷官员的存在，这些年走街串巷，抓走了不少官员，他们觉得，凡官必贪，那些“黑衣客”抓走的都是贪官，是保护老百姓的存在。
可这一回，那些黑衣客把刀尖对准了一户普通老百姓，这实在……实在令人诧异至极。
“我们犯了什么错啊！官老爷们……”
“别……别伤我的孩子！”
妇女把怀中孩童抱的紧紧的，一脸惊恐，“你们……你们不都是只抓官员吗？为什……为什么……”
霍之翊止了手底下人，抬脚向前，面无表情的俯身，蹲下来。
“为什么？”
青年眼瞳漆黑，轻笑一声，面上没有一丝温度，“装傻装的太久，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吴家人……势必是不能活着的。”
昭帝已经动了怒。
霍之翊伴君几年，已经非常了解昭帝的性子了，他自从醉心于长生之后，就很少再真正动怒的时候，大部分的怒气……是吓唬人的。
吴家啊——
吴秭归。
昭帝很少去跟什么人较劲，可一旦要较劲，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较。
霍之翊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那个老皇帝啊——又在给自己下套，他明明知道封衍不喜杀戮，厌恶血腥，这都多久的光景了，又来叫他做这样的事。
鲜血飞溅。
稍稍一晃神的功夫，蓑衣上就染了血，他嫌恶的皱眉，迅速往后退。
若是叫那个人瞧见，是了不得的。
凡是牵扯于跟那个人有关的事，霍之翊如今都处理的十分小心。
老皇帝也对他们的牵扯和关系产生了一定怀疑，如果霍之翊有半步的行差踏错，就是要命的麻烦。
因而不论在任何场景，霍之翊必须做到，让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跟封衍撇清关系。
他跟那个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和关系！
昭帝叫他杀人，他便杀人，叫他做其他的什么，他也要去做，他只能做帝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可以任性、嚣张、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但却不能不听号令。
前世今生，霍之翊一直便是这样活着，到死都是。
虽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帝王身边的红人，做事随心，闯祸无数，甚至吊打当朝权贵，也无人敢说与之抗衡，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可怜虫罢了。
雨下的很大，这一次，霍之翊没
有拔刀。
他知道暗处一定有人紧紧盯着自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悉数告知与老皇帝，可没有关系……他没有任何一步走错。
一定……不会让老皇帝生疑。
“动手之后处理干净。”
过了一阵子，雨势稍微小了一点，霍之翊嗅着空气中弥散出来的血腥味，有些烦躁，便退开一段距离，在街角徘徊着。
这一次只是寻常百姓家，毫无反抗之力，因而他确实不用动手的。
手底下的人便能办的妥妥当当。
雨水冲刷掉青石板上的血渍，汇成水流，一点点淌下去，霍之翊穿着蓑衣，远远的看了许久，直到那些人彻彻底底的死去，连孩童也没有放过，才松了口气。
好在很快就结束了，他本不需要跟着过去，可思及老皇帝最近的态度，还是觉得来一趟比较好。
“爷，确认过了，都死了。”
霍之翊淡淡的应了一声，“处理干净。”
旋即转身，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他得先回府邸好好沐浴更衣，把身上的血腥味全洗干净了，才能去夙王府，跟那个人好好亲热亲热，否则若是被闻出什么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霍小爷心里头如是盘算着，可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旁边……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一皇子亲自为那人撑伞，模样恭敬的跟在身边，“老师，就是这里。”
霍小爷陡然失色。
蓑衣上沾染了血渍，恐怕无法近那人身，他当机立断，扯下身上的蓑衣，急急奔向那人的方向。
“阿衍！”
男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脸色阴沉，定定望着由远及近，奔过-你-是-我-的-执-念-来的家伙，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看不出情绪。
“我……我可以解释！”
霍小爷当真是急了，气喘吁吁的急奔过来，仰头望向这个男人，“等咱们回去，我与你解释。”
一旁的少年皇子轻笑了一声，“霍大人想怎么解释？事实就在眼前，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明你跟这件事情毫无关联？”
封衍眼瞳漆黑，透出一股子浓重的疲倦来。
他已经有些站不太稳当了，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些心力交瘁。
是十一皇子带他过来的。
小十一早就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也是特意带他过来的，至于是什么意思，那就很难判定了。
“行了，”男人转身，借助车壁的支撑上了马车，弯腰掀帘，进了车厢，“本王累了，就先回府了，霍大人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吧！”
霍小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恶狠狠的瞪向十一皇子，声音压的很低，“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何必拐弯抹角的用这种手段？”
少年皇子勾了勾唇，“霍大人以后便知道了，我就不上这辆马车了，你好自为之吧！还有……老师他刚从宫里出来不久，身子不太舒服，路上还咳了血，还望霍大人好生照看。”
霍之翊一听，简直暴跳如雷。
思及上一世里，这个看似最没有
胜算的少年皇子最终踏上九五至尊的那条路，他便咬了咬牙，将不满和怨怼悉数咽下去，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