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9、截箭
少年没有应声。
雨后很凉，空气中弥散着重重湿意，血腥气一层层泛上来，引的人有些作呕。
二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心软？算了，这事哥哥帮你办，成吧？”
少年后背抵着城墙，半垂着头，神色肃穆，见二皇子凑过来，才侧了侧身子，皱着眉躲避。
二皇子笑了一声，拾起之前十一皇子用过的弓箭，搭箭瞄准，对准下面，低低开口：“许久不大练箭了，也不晓得准头如何。”
锦衣少年身子微僵，却依旧不动。
他背对着宫墙之下，神色冷峻，眼中似有挣扎，翻滚着莫名的情绪，片刻之后，却依旧没有反应。
二皇子这才放了心，趁下头乱着，瞄准太子，射了出去。
皇家子弟皆自小修习箭术，虽说不至于百步穿杨，但这个距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少年心知背后正在发生着什么，但强逼着自己，不去看。
二皇子轻哼一声，有些得意，瞧起来分外有把握。
这一箭，绝无失手的可能。
太子一党已被包围，颓势渐渐显露出来，这支箭破风而去，眼看着就要没入太子颈侧。
可斜里却跃出一人，徒手接下那箭，力道之大，生生扭转箭势，令其刺向一旁。
二皇子瞳孔骤缩，不可思议的指着那边：“这……不对啊！他们不是在行宫吗？”
少年惊觉不对，转而回头，待望见那裹着纯白狐裘的男人时，眼皮子跳了跳，旋即大喝：“都给本殿看清楚，别伤了夙王！”
老师？他怎么来了？
十一皇子心知坏事，迅速转身，往城楼下跑去。
“活捉！留太子性命！”
霍之翊一归，令牌一晃，众人便找回了心神，他却急急掠过人群，奔向封衍。
男人依旧在断断续续的咳着，手心握着那支箭，用力到指节惨白。
他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宫墙上头，神色莫名。
“阿衍！”
霍之翊一阵风的扑过来，劈手夺过那支箭，惊的脸色煞白：“你做什么？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
拼着性命跨过千军万马，一旦出事，一旦……简直令人不敢去想后果。
霍之翊吓得发抖，猛的扑过去抱住这人腰身，声音哽咽，很快就染了哭腔，“你能不能不这么吓我？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如果偏了准头，那箭……”
“不至于，”封衍蹙眉，低头盯着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有些好笑，“你太小看本王了。”
不过是截一支箭而已。
“我不管！”
霍之翊发了狠，像头狼崽一样赤红着眼，揽着他的腰背后退，非拉着他撤进宫里头不可，“我带的人都赶过来了，这边就交给他们吧！咱们走！”
“急什么……嘶……”
封衍未及回头，腰椎旧伤处便猛的传来一阵刺痛，刚刚急着救太子，并未过多的顾及自己，整个背部磕在一处，刚刚还不觉得，现下便疼了起来。
他腰椎本就带着旧伤，两节骨椎之间有一处错位，曾经因为这一处大伤，他险些站不起来，还是凤倾想尽法子，才勉勉强强保证他行走的能力。
因而一旦受冷或受热，亦或是天气变化，他这处旧伤就疼的厉害，严重的时候甚至下不得榻，对于下半身的控制能力全失。
这一回发作起来，来势汹汹，始料未及，封衍心下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按腰侧，疼的失了力气。
不料想霍之翊动作更为迅速，牢牢揽实了他，当即翻进宫城，远远的抛开身后的纷争。
“霍之翊……”
这一处伤非同小可，封衍虚虚睁眼，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被打横抱了起来，耳侧风声凛冽，呼呼作响。
“乖，没事没事，马上就好。”
霍之翊急急抱着封衍，转而没入最近的宫殿，恰恰是皇甫昱封王之前所居住的寝殿，可事急从权，现下的光景也顾不得太多，他叠声吩咐宫人准备干净的衣裳和热水，长腿一伸，拢着怀中人入了内殿。
速度快到宫人们并未看清霍之翊怀中之人的面孔。
他与皇甫昱相熟，因此算是这里的常客，老宫人们自然不能赶他走，便只能迅速遣人报信。
“阿衍！”
以内力合了寝殿的门，霍之翊脱了这人染血的狐裘，神色焦灼。
“无事……”
男人疼到视线都有些模糊，好看的嘴唇快被咬烂了，他一被放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便蜷成一团。
霍之翊迅速脱了染血的外袍，丢在外头，自己穿着亵衣爬上床，扒开这人手掌，去瞧他的伤。
因着刚刚截了那支箭，男人白玉般的掌心被蹭伤了一道，正往外渗着血。
霍之翊顿了一下，出去接了宫人送来的药和热水，一点点的替他处理伤处。
这人不仅模样生的好，连手都好看的不行，宛若白玉一般，骨节分明，纹理匀称，委实精致。
只不过掌心渗血的伤口……碍眼的要命。
霍之翊叹了口气，以最快速度给他处理好掌心的伤，紧接着翻身滚上来，扯过被子，将自己跟这人裹在一起。
“阿衍……”
两人气息交缠，连散落的发丝都结在一处，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减轻封衍的痛苦，只将掌心贴在这人腰背处，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内力。
“不……不必……”
男人将将睁眼，调动部分功力压过去，紧接着封住腰背大穴，断断续续的开口：“十一皇子……”
“他应付的了。”
霍之翊截了他的话，思及上一世里，那个小少年继位之后的壮举，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别担心他，你亲自教授的学生，什么能耐你应该清楚。”
这人瘦的厉害，整个人都在抖，可他自己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缓了片刻，才提着力气，一字一顿的开口：“他此番，若是弑兄成功，皇上便……”
“二皇子惹得祸事，为何平白无故推到他头上？”霍之翊不服，“我可亲眼看着，那箭是二皇子射出来的，跟旁人又有何干系？”
封衍被这
话气的无语，闭了闭眼，长长冷笑一声。
“你问问圣上，可也会跟你这般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