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5、本王随行
天阴欲雨。
春日里罕见出几回太阳，封衍今日难得身子爽利，当即顾不上蠢兮兮的霍小狗，启程回府。
夙王府的大门紧紧合着，轿辇从角门悄悄而入，凤倾已经侯了许久，在廊下走来走去，神色烦躁。
“你去哪儿了！”
他一抬头，见封衍回来，不由得眉头一松，紧赶慢赶着迎上去，“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现在……咦？”
话说到一半，凤倾便瞧见了从轿辇下来的封衍，穿梭过假山回廊，容色焕发，比平时里脸色好看了不少。
“这这这——”
凤倾顿时惊的瞪圆了眼，下意识摸索着扯过身边的小娃娃，“我说——徒弟，我还没老到眼花吧？”
小娃娃也瞪大了眼睛，盯着由远及近的封衍，颇有些吃惊，脆生生的道：“虽然我觉得您老人家已经老到老眼昏花的份上了，但是——您这回应该没看错。”
凤倾气哼哼的白了小家伙一眼，抬手，狠狠送了他个暴栗，紧接着转身，迎上去，“我说你怎么突然间……”
封衍施施然瞥了他一眼，缓步迈进屋子，气度卓然，“进来说。”
凤倾闭了嘴，跟上去。
男人坐进狐裘铺起来的圈椅里，刚抬手支了额角，凤倾便凑上来，不由分说的扯过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哎呦喂——”
余光瞥见这人腕间仔细裹着的白布，并没有渗出血渍，凤倾“啧啧”了几声，挑了挑眉，揶揄道：“哎呦！这是霍小爷包扎的啊——”
看不出来，还挺细致。
封衍斜了他一眼，催促道：“快些快些！外头出了事，我得出去一趟。”
“什么事？别吵吵，把脉呢！”
凤倾翻了个白眼，凝眉细探。
封衍皱眉，别过头去，沉吟了一阵，直到凤倾把完脉，惊诧的喊起来：“哎呦我说——你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这怎么……感觉失血的症状好了不少呢？”
男人淡淡抬眼，薄唇微启，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来：“暖玉。”
凤倾疑惑，没听明白，“啥？”
“霍府里引了一方天然汤池，池壁皆以质地极好的暖玉铺就，触手温润。”
说起这个，封衍勾了勾唇，“我倒是真觉得惊讶，那家伙有两把刷子。”
“暖玉耶！”凤倾咋舌，瞠目结舌，“贴了一整个汤池的池壁？这也太牛了吧？他从哪儿弄得这么多？简直是大户人家啊！”
“我哪里知道，”封衍不耐烦的摆摆手，将两只手上的白布都拆下来，瞧了一顿，“你自己去问他就是。”
两只手上的伤处愈合程度不一，其中一只愈合的差不多了，留了一道深深的痂，色泽已经暗淡了，另一手稍微严重一点，痂还鲜红着，落在白皙如玉的腕子上，格外刺眼。
封衍盯了一会儿，脑子里逐渐浮出那只家伙给自己包扎时仔细的样子。
“凤倾。”
他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定定开口：“再取一些血，那药有用，不行就做成药丸，好方便保存
，给霍之翊送过去。”
“什么？”
凤倾拍案而起，声音大了起来，“你还要取血，你是疯了吗？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男人被这动静惊的有些心悸，蹙眉抬眼，揉了揉心口，慢慢道：“那暖玉于我助益颇多，假使这次给霍之翊解了毒，救他一命，落个天大的人情，事后把暖玉讨来，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
凤倾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人会这般说，可以着这人与那条走狗如今的关系，应当不至于又不出一星半点儿的暖玉来吧！
更何况听这意思，霍小狗手中的暖玉存储量还颇丰，难不成老皇帝手下的那条走狗……抠门儿到这般地步？
凤倾一时拿捏不准这话里真假，便没有应声，怏怏不乐的回了一句嘴，“但愿你能够活到霍狗毒解了的那天，免得到时候，暖玉有了，你却没命享受。”
封衍闻言略眯了眯眼，仿若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卷起衣袖，将刚好的那只手腕露出来，示意凤倾动手。
窗外细雨潺潺，在他的示意下，窗子大开着，冷雨飒飒而下，丝丝缕缕的飘进来，他半阖了眼，脑海里莫名浮出一桩事来。
皇甫昱也在试药。
晋王皇甫昱。
将霍之翊从晋王府拎出来的时候，封衍记得十分清楚，皇甫昱腕子上，也埋着这样一道深深的血线。
霍之翊喝了皇甫昱以自身生血制成的药，身上毒素被肃清了不少，看起来……皇甫昱的血，与他的血有异曲同工之妙？
封衍忽然生出深深危机感。
“封一，”男人忽而抬眼，沉声发问：“晋王出身商贾世家，其本人在这些年里，可有过什么异样？”
封一抱剑站在门口，闻言挑眉，颇有些诧异，“主子是指什么？”
“不同寻常的经历。”
封一摸着下巴思索，“不同寻常的经历？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晋王小时候是被养在外祖家的，曾经被人掳了去，当了药人。”
话说到这份上，凤倾忽然抬眼，打断他，“你说的这桩事，我也听过，前些年有一阵子兴养药人，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师傅说有个养药人的地方被官府捅了，好像说是人贩子掳了一位贵人过来，后来那块地方被夷为平地，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封衍心下了然，大概猜的出是怎样的缘故，“还能查吗？当初的事情，我要具体细节。”
“哦……”凤倾挠了挠头，“这我得打探一下，你稍等等吧！给我点时间。”
封衍略略颔首，粗粗瞧了瞧手腕上缠着的白布，疼痛丝丝缕缕的冒出来，顺着神经末梢传至四肢百骸。
他倒是不太在意这点儿疼，拢好衣袖，吩咐封一，“去准备一下，入宫伴驾，凤倾留下，小蕴随行。”
“什么？”
众人皆惊，“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男人淡淡抬眼，“圣上忽然改了主意，想要即刻出城，去往春猎行宫，本王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