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手腕的伤
因为失血过多，封衍有些晕眩，玄色衣袍之下，掩盖住的手腕缠着厚厚白纱，正一点点沁出血来。
“阿衍，阿衍？”
昏昏沉沉中，熟悉的声音穿梭而过，没入云端。
男人蓦然睁眼。
眼里焦距一点点聚集，他看到了那家伙凑过来的脸颊，眨巴的眼睛，一脸担忧的样子。
“没事。”
封衍清了清嗓子，尽力维持声音的平静，但语气里的虚弱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霍小爷脑子灵，一听就听了出来，偏头看了看穆棱。
“给王爷诊脉。”
男人淡淡抬眼，反应很快，霍小爷话音未落，他便拒绝道，“不必。”
两只手腕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只是右手腕刚刚割开的伤口有些止不住血，这些自然不能让霍之翊看到，因而封衍拒绝的十分不留余地。
霍之翊挠了挠头，有点懵圈：“为什么呀？”
“没什么事，自然不必，”男人有些烦躁，开口也没什么好语气，“你静坐一会儿，过一会儿让穆棱给你把脉，看看药效如何。”
“哦……”
霍之翊瘪了瘪嘴，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的矮凳上，托着下巴，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忽然抬头盯着，旁边的封衍，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人怎么脸色比平时白一些？
男人身子不好，素日里脸上便浮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霍小爷也没太在意，可今儿个……好像比平日里的脸色还难看一些？
“你不舒服吗？可是哪里疼？”
霍之翊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挪到这人身边，蹲下来单膝跪地，仰着脸望他，十分严肃，“腿疼还是腰疼？还是心口不舒服？”
封衍蹙眉，摆了摆手，不着痕迹的拢住衣袖，“没什么事，我先回府了。”
再待下去，怕是就要穿帮了。
他撤身而起，刚想绕过面前这个家伙出门，手腕就被结结实实的扣住。
“嘶……”
霍之翊是习武之人，手劲儿自然不小，一急之下，下手更是没轻没重，封衍只觉得眼前一花，陡然疼出了一身冷汗，腿上失了力气，重重的往后跌下去。
霍之翊眼疾手快的拦腰抱住他，不明所以，可刚一抬手，瞥见掌心染上的大片殷红，眼皮子陡然一跳，惊喝出声：“来人！快！来人！”
男人几乎失去意识，浑身冰冷，身子忍不住微微颤着，眼皮睁动了几下，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便阖了眼，彻彻底底的陷入了黑暗。
霍之翊几乎被吓哭了，让穆棱过来帮忙，“你快些……快些过来，瞧瞧他……”
穆棱脸色凝重，快步走上前，帮着霍之翊把封衍安置好，看了看霍之翊手上的血痕，神色微微一凛，动作迅速的把封衍衣袖折起，望见雪白的纱布上泅出的殷红，禁不住低呼出声。
“爷！爷！快些过来看！”
霍之翊闻声凑过来，入目所及，这人瓷白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纱布，纱布上已经被血染的猩红，触目惊心。
“另一只！”
霍之翊立刻察觉了什么，扯过封衍左手腕，将衣袖撩起，发现这只手腕也缠着厚厚纱布，只不过好像没有血迹，他是银穆棱去这人处理右手腕的伤，自己则将他左手腕上的纱布一点点打开，一圈又一圈，直到手腕原本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是一道深深的血痂。
因着常年不见太阳，男人的肤色一贯很白，白的就像屋子角落摆着的白瓷玉器，霍之翊咬了咬唇，望着手腕上那道雪茄以及周围大大小小的疤痕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个人……这个人，他究竟放了自己多少血？
霍之翊懂医术，大概探了一下封衍的脉，不出所料，失血过多。
寻常康健之人的身子都受不了这样大的放血量，更何况像封衍这样的体弱之人，霍之翊磨了磨牙，忍下眼底氤氲的泪意，咬牙切齿的想，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敢？怎么敢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很明显，左手腕的血放不出来之后，这人才重新割了一只手腕，放出血来。
那么自己刚刚喝的那一碗……腥气？
被苦味掩盖的腥气……竟然是鲜血？
霍之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封衍没带几个随扈，刚刚穆棱在自己身边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悄悄过来的，不敢声张。
霍府人手倒也井然有序，在穆棱的安排下各司其职，屋子里脚步声很轻，霍之翊呆了半晌，还是觉得烦躁不堪。
“都滚出去！留下两个人就行。”
他刻意压低声音，沉着一张脸瞥向众人，神色阴沉。
众人被吓得一个哆嗦，齐齐应是，到最后居然一股脑都退了下去。
“你们……”
霍之翊盯着空荡荡的屋子，目瞪口呆。
“爷平时太温和了，陡然严肃起来，他们这些人必然不习惯，”穆棱拧了热帕子过来，瞧见这番情景，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既然大家都走了，爷就过来帮我打下手吧！”
霍之翊挠了挠头，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态度，觉得大抵确实严厉了一些，悻悻转身，手脚麻利的把头发束好，开始给穆棱帮忙。
先半扶半抱着令这个人稍稍侧卧，穆棱在低着头替他处理右手腕上严重的伤口，叫霍之翊把人扶稳了，随时随刻注意这个人的气息是否平稳，有没有呼吸不畅的情况出现。
霍之翊赶紧照办，动作麻利的揽住这人瘦削的身子，男人感知十分敏锐，穆棱在帮他处理伤口，擦拭消毒的时候，他几次险些醒过来，眼睫微微颤动着。
“不疼不疼，乖，再睡一会儿。”
霍之翊心里头清楚，这人若是醒过来，必然更是疼的难熬，还不如让他一直睡着，至少能舒服一些。
他探头附在男人耳边，语调极轻极柔的哄着他，一声又一声，十分耐心，见这人睡得稍稍安稳了些，又帮他脱了外袍，只着里衣，“穆棱，去点安神的香，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是上一回那个安神止疼的，味道挺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