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阿衍,你跟老皇帝关系很好吗?我听宫里伺候的老宫人说,你救了他的命好多次,为此也受了很多伤,是真的吗?”
“阿衍,你想过自己做皇帝吗?你三番五次救他,险些把性命搭进去,可老皇帝这么对你,你咽的下这口气吗?要是我的话肯定咽不下去,不然我找机会把老皇帝宰了给你报仇吧!怎么样?”
“阿衍阿衍……”
霍之翊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自己是重生的这回事,絮絮叨叨的把前世很多从未说出口的话问了出来,封衍越听越觉得离谱,到最后不得不厉声打断他:“霍之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呃……啊?”
霍小爷满肚子的话被这么一搅和,顿时戛然而止,懵圈的挠了挠头,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年份。
对了对了……他是重生了,刚刚居然忘记了。
他懊恼的一拍脑袋,估摸着自己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了这个人,长长叹了口气,沮丧的瘪了瘪嘴。
“说错了,”知道封衍不可能相信自己,霍小爷愁眉苦脸的接过侍从递来的药碗,低头凑近嗅了一下,顿时打了个喷嚏,“阿……阿嚏!”
封衍也闻到了,下意识拧了拧眉,压根不需要瞧就知道面前的家伙在做什么。
“霍之翊……”
他摸索着伸出手,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拿过来吧!”
霍之翊低头,盯着面前那只苍白枯瘦的手,略微有些出神。
男人的手腕很细,青色血管攀爬而上,错落夹杂,皮肤苍白,带着几分病态,在宽大袍袖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伶仃。
“我来吧!”
色迷心窍的霍小爷没有把碗递过去,而是把自己热乎乎的爪子递了过去,封衍一摸到不对,顿时黑了脸,想要松手。
霍之翊还摸上瘾了,死活不动,咂巴咂巴嘴,解释起来倒是一本正经,“你手太凉了,手炉冷透都暖不过来,喏,我体热,借你暖一暖。”
一字一顿,说的理所应当。
封衍低低吸了一口气,被气的心跳骤然乱了,连胳膊都在微微颤抖着,“霍之翊!”
昭帝倒是好能耐,居然能把dijiuz第九这种人弄过来,怕是活不了多久,不需要他们动手,自己就被这家伙气死了。
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外头的雨愈发大了,淅淅沥沥的,空气中令人窒闷的气息终于散了不少,令人闻起来也顺畅一些,封衍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的憋闷才稍微好了一点。
脊背连着腰椎的旧患却开始隐约叫嚣着不停歇,疼痛如影随形,自腰椎窜上,直逼后颈,紧接着就是整个背部炸开的疼痛,封衍抿了抿嘴,分了神忍痛,便没说什么,强撑着将霍之翊喂过了的药一口口喝完了。
126、长生
“什么时辰了?”
灯光昏暗的宫室里,有什么一点点散开,馥郁缠绵。
窗外雨潺潺。
昭帝推开大太监的搀扶,修完道法后换了衣裳,就从御座上一步步走下来,神色荒凉。
“申时了。”
长年伺候的
老宫人上前,不紧不慢的点了灯,“万岁爷要用膳吗?”
烛影摇晃,明黄色龙袍在昏黄的光线下映出几分沧桑的味道,昭帝叹了口气,一步步迈出殿门,“不用了。”
“那珍妃娘娘送来的汤……”
老宫人有些迟疑,知晓昭帝最近宠珍妃宠的厉害,关于珍妃的事,他们也都不敢私自做主。
“倒了吧!”
昭帝挥了挥手,背影略微佝偻。
他挥开宫人的搀扶,一步步迈至廊下,仰头望着雨幕,颇有些出神。
外头雨很大,昭帝就站在雨幕边缘,丝丝缕缕的雨珠被风一吹,瞬间就飘进来,浸入明黄色的龙袍里。
昭帝仿佛毫无察觉,负手而立,神色怔忪。
他已年过不惑,在世人眼里,算是垂垂老矣的帝王,过了最鼎盛的年纪,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在走下坡路,亦或是他们还会骂,骂那个昏庸的帝者,说他年老糊涂,糟蹋江山,鱼肉百姓。
就像当年高高举着双手,欢呼万岁,庆贺江山安泰,恭祝他福寿延绵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呵——人心啊——
真是最善变的东西。
活到这般,他最想要的,已经不是权势和财色,而是长生——
只有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才能看到这世上的一切,才能看过世事变迁,日升月落,才能永恒的拥有现在的一切。
活着啊——是最容易也最难的事。
昭帝服了今日份丹药,神思便有些困顿,苍老的面孔上透出一层层沧桑的味道,他伸出手臂,便有宫人上前扶住,转身打算回去休息。
“见过父皇。”
清清脆脆的声音穿过雨幕,透出来,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独有的生机,令人听了就耳目一新。
昭帝顿住,侧过身来,笑了笑,“小十一来了。”
“恰好路过,来瞧瞧父皇。”
十一皇子还未成年,因而并未封王立府,仍旧住在宫里,平时算是能见到昭帝次数最多的皇子了。
也因着他年纪小,并未被卷入众皇子争权夺势,昭帝对他便格外慈爱一些,不若对其他人那般防备。
宫人跟在后头,给十一皇子撑着伞,直到廊下,才关了油纸伞,规规矩矩的立在廊下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