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片刻，未将嘴里的话说完，就被霍小爷接过话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了官，变得冷漠无情了？不比曾经一身热血，劫富济贫，为百姓伸张正义？”
青年一双眼里盛着了然的光，宛若能够洞察人心一般，澄澈明亮。
裘酒微微一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当初，他们两个相识的时候，就曾相约做过诸多令人热血沸腾的事，要劫富济贫，要为天下百姓着想，要做救世英雄。
可裘酒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于他而言依旧是年少之今的梦想，但于两世为人的霍之翊来讲，早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回忆。
“现在不一样了。”
霍之翊慢慢给自己倒着酒，轻笑一声：“裘酒，你瞧瞧这世道吧！早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把控的了，”
酒很烈，不比平日里在宫城喝的，霍之翊叹了口气，慢慢喝着，并没有像上回一样牛饮。
他酒量算不得坏，但着实也算不得好，喝一点醉不了，但是过量的话，就会跟上次一样。尤其这酒，还比素日里喝的要烈性的多。
现下宋城情势不明，霍之翊还惦记着封衍，自然不敢多饮，一场戏停下来，话说了不少，酒倒是只喝了寥寥无几。
“我记得咱们一同快意江湖的日子，也记得那个时候的梦想，但那毕竟太久太久了，我如今身居要职，入宫随侍君上，很多时候，做事都由不得自己性子。”
“裘酒，我已经……彻底回不去了，我只希望你，能够记得初心，记得……当初的梦想，并为我实现，为了我们实现。”
酒坛半空，青年的背影逐渐远去，在眼前模糊成一个剪影，裘酒抬眼，心里的凉意一点点浮出来。
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了。
起初他还不信，可瞧着霍之翊如此果断沉着的模样，确实与记忆里的曾经判若两人，裘酒低头，端起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呛的他咳嗽起来，也说不清什么，心里撕扯着，怪难受的了。
台上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悲欢离合都在戏里，从戏子的嘴里唱出来，就是别人的一生，裘酒听的不耐，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顺便甩出一串碎银子。
“我说的没错吧？霍之翊早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了，你的追求，早就不是他的追求了。”
身边传来一道沉沉的冷笑，裘酒闭了闭眼，看都不看，就冷哼一声，“他……他不是那种人。”
果真是难过的时候更容易醉一些，两个人才喝了一整坛，裘酒就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
对方嗤笑一声，也不反驳，“是是是，他不是那种人，那是哪种人？你看到常跟他在一处的那个身体不太好的男人了吗？”
“那是当朝夙王，”对方继续开口，一字一顿，似乎想要裘酒认清什么一样，“是曾经伴随当今圣上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封王拜相，连众皇子都是他亲自教授的，皇室众人，皆敬让三分。”
“还是……当世有名的美男子。”
这么一说，裘酒脑海里才渐渐勾勒出跟霍之翊在一处的那个男人的样貌来。
确实……生的风姿绰约，甚是好看，还恰恰是霍之翊喜欢的样子。
裘酒倒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觉得霍之翊对那个男人动了真心思。
他们在一处的时候，他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是护着那个男人的，眼神也时不时往那瞟过去，藏都藏不住。
更甚至……霍之翊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个病殃殃的男人？裘酒低头，瞧了瞧自己，觉得要比他强太多了。
霍之翊究竟是怎么了？为了权势去巴结他们？
裘酒简直想不通。
“我……答应你。”
酒过三巡，瓷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发出一声脆响，裘酒眼皮逐渐沉了，四周视线一分分模糊下去，只余一句含着自嘲的。。。。y。q。z。w。5。。。。言，，，情，，，中文，，，网低喃。
“入世而已，又……又有何难？终有一日，我会……比那个男人还要耀眼！”
107、吵架
霍之翊回来之后，先在别处换了衣裳，又啃了两块梅花饼，灌了一整壶茶水，去了去嘴巴里的酒味儿，这才连蹦带跳了回了屋子。
穆棱远远端着药路过，先是见自家主子兴致冲冲的跑回了屋子，没过多久，里头就传出吵吵嚷嚷的大叫。
“走！”霍之翊叉腰怒叫。
“不走。”男人轻描淡写的开口，面无表情。
“不走也得走！”
霍小爷毛了，在屋子里跳脚，上蹿下跳，就差把房顶捅出个窟窿来。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封衍却十分镇定，只是被这家伙的大嗓门吵的皱了皱眉，捂着肩上的伤处坐起来些，有些吃力的想挪动着下榻。
正叉腰站在椅子上，下一步将要踏上桌子的霍之翊见状，赶紧跳下来，忙不迭掠过去扶他，“你别别别……你一个人别乱动！”
封衍外伤严重，失血过多，而他身子又不好，凝血能力差的厉害，伤口不容易愈合，霍之翊费尽脑筋盯着他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养的那道巨大的外伤结了薄痂，鲜少再流血，隐约有愈合的趋势，这会儿再让这人乱动，把堪堪愈合的伤口挣破，那之前的心血就都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