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丰功伟绩
霍之翊又陷入了上一世记忆的梦里。
喧闹的主街上,百姓们夹道欢迎凯旋而归的封衍大将军,而队伍正巧路过此处,他站在街头茶馆的二楼往下看,只见那个男人身披重甲,领军而过,眉目冷峻,英气逼人。
是真正的王侯将相,也是真正的……遥不可及。
似乎从那个时候起,混迹于市井悠然自得的霍小爷就开始渐渐觉得,好像入世为官,搅弄风云,也是一桩不错的事。
至少……真威风啊!
那一日,霍之翊负手站在窗边,直到队伍去往皇城,在夕阳下彻底没了踪影,两侧的百姓们也渐渐散去,才离开窗前,坐回桌边,喝了一口冷掉的茶,琢磨起关于那个男人的事迹。
封衍曾为太子傅,官拜一品兵马大将军,统领八方,随昭帝御驾亲征,一战成名,为八方敬仰,此后数次,外敌畏于其名号,皆不敢来犯。
当初还是小混混的霍之翊默默的在心里对封衍起了敬仰之心,以至于后来宫城来人,要求霍氏一族兑现承诺,出一嫡系子孙入皇城为昭帝效力时,霍之翊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实际上他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了家族安危多一些,还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靠近成为封衍那样的人的心思在作祟。
封衍啊——
他在整个王朝,几乎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只是那样的场景,霍之翊也仅仅在少年时有幸得见一回,到后来他入世入朝,成为昭帝左膀右臂,手掌大权,可那个男人就已经半隐退于边野,鲜少露面了。
听说他身子在战场上的时候损了,曾几次三番为就驾而险些丧命,也曾只身一人作饵,引走大军,以便为我军赢得更好的偷袭机会,从而以最小的牺牲打赢此仗。
再后来,随着天下太平,四方边疆安稳,外敌皆畏惧于封衍名号不敢进犯,我朝才得出空隙休养生息。
昭帝颇具帝王之才,治理之法公正平和,易于推行,因而那些年里政事清明,兵力强盛,短短数年,我朝逐渐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年年丰收,国力日渐增长。
当然,在这其中,封衍功不可没,他起初拖着病体,为昭帝掌刑部和兵部,用人有度,慧眼识珠,又采取科考的法子为朝中选进了不少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这样一来,这些毫无背景的寒门子弟就能够与朝中贵族和老派人士形成一个平衡的关系,为昭帝培养心腹,防备朝中政事因京都错综复杂的贵族关系而牵扯不清,也避免帝王于摄政一事上被朝中贵族左右决定。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待到盛世昌平,天下大定,昭帝就免了封衍有实权的职务,为其封王,虚名一叠一叠的往上挂,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贬黜。
俗话说功高盖主,封衍实在太过有才干,他的光芒完完全全可以盖过昭帝,随着时日渐长,昭帝自然愈发受不住这种感觉。
明明自己才是天下共主,才是所有人该崇拜敬仰的人,才是带给所有人安乐太平的帝王,可他们居然都在崇拜封衍?
这算什么?
当一个人心里恶的念头开始冒出来的时候,就会一点点露出它原本的
面貌,再也无法压制。
昭帝就是如此。
夙王府初建之际,他拨了巨款,请了最好的师傅来修建设计,力求奢华精美,并美其名曰夙王为我朝殚精竭虑,奉献颇多,其功绩自然配得上一座豪华府邸。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
有因此事而称赞帝王圣明,不曾薄待功臣的,也有有因此弹劾封衍,说如此节俭之风之下,连修建宫室皆一切从简,更何况只是一座王府,封衍也太过居功自傲了。
而面对这些风言风语,封衍却什么也没说,在昭帝问询时一概回曰听从帝王令,情绪平静,无悲无喜。
他性子最是通透,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从那之后,如昭帝所愿,递了折子放权隐退,专心养病。
前些年在战场上奔波,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其中最重的那处,就是为昭帝挡的那支箭。
只偏离心口几寸,即使拔箭及时,也彻底损了心脉,往后经年,需好好将养才能活的久一些。
剩余的大伤小伤在身体各处皆有,不算皮肉伤,其腰间椎骨受重创而错位,膝骨受损,全身关节皆被浸过寒潭,畏冷异常。
就这样,他依旧拖着这副身子,在朝中撑了这么久。
为整个朝廷和昭帝以及天下苍生百姓付出了一生的健康和心血,最后却落得个被猜忌夺权的下场,论是谁也得心寒,更何况是封衍。
好在一切走向正轨,他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功成身退……也未尝不可。
总归他求的,也不是名利,而是天下苍生皆可安,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家家和美,孩童止啼。
只不过世事难料,随着国力的昌盛,昭帝却愈发昏庸,沉迷酒色,愈发不愿意处理朝事,最严重的一年里,单单选秀就选了六回,每日里最爱与美人饮酒作乐,弹琴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