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白妄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拜入清虚九霄门作为门下弟子修炼了四年，天资聪颖的他早早就崭露头角，似乎马上就能得到青睐成为亲传弟子，傲居山顶。
那时候，常常有人问他，你是想拜入尘数散人门下，还是伏虬尊门下？
没有人提及琼芳君，世人皆知琼芳君虽为门尊，却从未收过亲传徒弟。曾有人传闻，在琼芳君还不为清虚九霄门门尊时，曾有过一徒弟，但是传闻终究只为传闻，无处求实。
那些时日，白妄也常常心想，若有朝一日能拜为亲传子弟，自己是跟随尘数散人医者仁心，还是拜伏虬尊为师唤起一腔孤勇呢？
很快，成为亲传子弟的考验接踵而来，白妄跟随着一群少年少女来到一阴气笼罩，魔物群聚的深山老林，其中还有几名以监督的名义保护他们安全的亲传弟子。
几日相安无事，白妄在一群稚嫩的少年少女中很快就初露锋芒，无论是魄力学识还是修为都十分的引人瞩目。
谁知最后一日出了事。
最后一日，本来一群人已经准备回清虚山，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魔修。
这个魔修是名相貌极度丑陋的驼背男子，大约是从小因为样貌受人欺负，迫不得已为了保护自己修了魔，却又修的不知道什么歪门旁道，魔根不但不牢固全身气息也紊乱的要命，就这修魔的程度，怕也只能吓唬吓唬人用了。
这名魔修很快被那几个亲传弟子轻而易举的捉了起来，为首的一个唤为郑途为的亲传弟子唬了一群未涉人世的少年少女一阵，说什么魔修皆视人命为草芥，皆杀人不眨眼，皆罪大恶极以虐杀为乐之类的话，唬的一群人看着那魔修皆群起愤之并厌恶至极。
最后郑途为燃起一火堆，拎着那魔修就像拎小鸡似的就要丢进火里烧死，那驼背的修魔男子顿时吓得嚎啕大哭，满脸眼泪鼻涕边哭边喊我没杀人啊没杀人。
其他亲传子弟面面相觑，面露不忍，却也没有人反驳郑途为的话，更没有人去阻止他的行为。
眼见那男子就要被丢进火堆活活烧死，少年少女中突然冲出一个人，一剑柄敲在郑途为的手上，郑途为吃痛，一下松开了那男子。
“何人造次？”郑途为被当众顶撞，顿时气的目眦尽裂，拔剑而出。
白妄冷笑一声，见郑途为提剑而来也不慌，只抵挡不反击面对亲传弟子的郑途为竟然游刃有余。
其他几名亲传子弟见势不好，忙拉开了郑途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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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闹的大，自然引来了琼芳君和伏虬尊。
“袒护魔修，居心何在？”面对门尊，郑途为冲着白妄发难道。
“师兄曾说过，魔修皆罪大恶极以虐杀为乐，那师兄不废除他的魔根，却要活活将他烧死，难道不也是虐杀的一种吗？”白妄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而且魔修也不一定杀过人吧！何罪该死？”
郑途为脸色煞白：“可是他身为魔修！就算现在不杀人，日后若要结丹，就一定要杀人！”
“那师兄。”白妄笑了笑：“师兄的行为，又算不算杀人呢？”
“当然不算！修魔的人，已是罪恶至极，除之乃正义之举。”郑途为毫不犹豫道。
白妄觉得自己自打穿越过来，真是听烦了这些言论，明明同为沾染鲜血的行为，为什么若为修道就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师兄，可是他也是人，活生生的，有感情有感觉的人。”白妄冷声道。
“你！不可理喻！”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的争执终究无果。
最后，郑途为因为刀剑相向白妄而被降为门下弟子，他一向倨傲，哪能接受这种惩罚，又数月后叛出清虚九霄门，独身消失了。
这次的考验过后，白妄也未被选中成为亲传弟子，估摸着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白妄倒也不急不恼，每日安安心心练剑，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事以后，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御剑下山一趟。
山腰的门下子弟不像山顶的亲传子弟那样，不允下山，所以白妄这么来回跑倒也没人说什么。
那日，白妄依旧御剑下山，来到那次考验的深山老林的隔壁小镇上，小镇上一驼背男子正在摆着一水果摊，见到白妄来咿咿呀呀边喊就边给人塞摊上的桃子。
“最近生意还好吗？好就好，不枉我这几日天天下山帮你摘桃拿来卖，你魔根不稳，虽然被我废了但是身体好像也没啥事，挺好的。”白妄边啃着桃子边和人唠嗑：“别修魔了，不过要是再有人欺负你，拿起砖头就拍，知道吗？不能怂就是干，要以牙还牙。”
就这么絮絮叨叨一会，白妄道了别，驼背男子又给他塞了一堆桃子，白妄只挑了两个笑着道了谢。
哪知一转身，就见琼芳君正站在身后，嘴角缀着笑看着他。
白妄当时脑子一抽，举着桃子就道：“门尊吃桃吗？”
琼芳君竟真的伸手接过了桃子，轻轻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白妄。”白妄愣愣应道。
“你觉得，魔修是否全部都罪大恶极到该死？”忽然间，琼芳君问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白妄怔然，最后道：“不是。”
琼芳君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沉寂。
后来，琼芳君浅笑着问白妄，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
就这么简单的一问，白妄便成为了琼芳君唯一的亲传子弟。
后来的后来，白妄曾问过琼芳君当初为什么要收自己为徒弟。
琼芳君眺望着远方轻声道：“你曾有个师姐，后来她修魔而去。”
之后，便断了所有的话语，自此，白妄也不再提及。
再然后，便是十年的悉数教诲，而最后，白妄对琼芳君最好的报答，应该就是替他护下了清虚九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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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公子，可愿意拜入我门下？唤我一声师尊？”
白妄大约是做梦也不曾想过，这一世竟然还有机会拜入琼芳君门下，一时间木在原地：“可我，可我是废根…”
“无妨，白公子只需回答是否愿意。”琼芳君目光温柔。
“愿意。”白妄抬头，眸里带上了欣喜。
“妄儿。”琼芳君轻声道。
熟悉的呼唤让白妄有种恍如回到了上一世的感觉，自从来到清虚九霄门后这种感觉每时每刻都在紧攥着他的心脏。
“明日此时，你来仙居殿寻我，今日先好好歇息去吧。”
白妄和殷怀羡分别行了礼后走出仙居殿，白妄仍然满脸震惊：“道长。”
“嗯？”殷怀羡看着他。
“为什么琼芳君会收我呀，我明明是废根，也和琼芳君形同陌路，我这么废的一个人，他这是看是我哪点了？”白妄不可思议道。
“你很好。”殷怀羡轻声道。
白妄听闻又噗嗤一声，他抬眸看着殷怀羡笑道：“说起来，道长也是，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来清虚九霄门？难不成道长对我一见钟情？”
最后一句白妄说的语气轻佻，偏偏又要做出一副满脸夸张的表情，逗殷怀羡的坏心思全部都堆在了脸上。
殷怀羡偏开头，竟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一见钟情。”
“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师兄了。”全然没去深思殷怀羡话的白妄摸摸下巴，没皮没脸的凑到殷怀羡面前腻兮兮的喊了一句师兄。
殷怀羡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欸，师兄等等我呀。”白妄边笑边匆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