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心事的白妄在聚贤阁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刚破晓，旭日东升时，白妄才迷迷糊糊的和周公幽会而去。
再醒来，竟已过巳时，白妄惊讶的在心里骂了声自己是猪，胡乱的起了身却又一下因为过度睡眠而头疼不已。
“啊，是不是昨天想了太多事，熬夜伤身啊伤身啊。”白妄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坐在桌边仍然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白妄正揉着太阳穴，门却被轻轻叩响了，白妄一愣思索着会是谁，起了身去开门。
那人站在门外，清冷双眸，清隽无双。
不知为何，一丝小小的欣喜从白妄心底冒出，像入口醇香柔绵的清酒，醉人却又不舍松手。
“道长。”白妄勾唇弯眸一笑，侧身让人进来，这才发现殷怀羡手中提着一食盒。
殷怀羡将食盒放在屋内木制圆桌上，又伸手打开盖子，顿时菜肴的香气四溢。
昨日开始便没吃什么东西的白妄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双目放光。
亲传子弟皆辟谷，山上又不能起灶火，这些吃食应该是殷怀羡下山带上来的。
白妄也不客气，几步走过去正要坐下，突然觉得脑子嗡鸣作响，脚下也一个趔趄身形摇晃，缓过神来之时发觉殷怀羡正单手握着他的手臂，眼里全是担忧。
“没事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白妄冲人安抚的笑了笑，坐下端起了筷子一下又惊异了起来，桌上摆着的竟全是他爱吃的菜。
顿时，白妄心下对殷怀羡是否是重生又生出了疑惑。
疑惑归疑惑，还是吃要紧。
“道长一起吃吗？不过你辟谷了吧，不需要……”白妄话还没说完，殷怀羡便在他对面坐下端起来了筷子，一股心安顿时从白妄心底溢出，他笑了笑夹着菜堪堪送入口中又是一阵惊讶，镇上菜肴的味道竟然一点都没变。
饭毕，殷怀羡收拾了食盒，他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俗模样，做起这种事来还真是不一般的违和，可是白妄却看得笑意盈盈乐在其中。
“头还晕吗？”殷怀羡抬眸淡淡问道。
“啊？噢，不晕了，吃饱乃良药。”白妄笑道：“不信我翻个后空翻给你看看？”
殷怀羡直接无视了白妄的嬉笑之言，伸出修长的手指拂过白妄的眼角轻压在他的太阳穴上。
白妄只觉得殷怀羡的指尖似霜微凉，带着淡淡灵气按在他的穴位上，一时间竟舒服的很，昨日熬夜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白妄忍不住放空思绪闭上了眼。
不过很快殷怀羡就收回了手，白妄正奇怪，哪知刚睁眼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白妄疑惑起身打开门，秋画屏和柳闻鸣正站在门外，秋画屏笑道：“白公子。”一言刚毕，两人便看到了屋里的殷怀羡。
“师兄。”秋画屏喊了一声。
柳闻鸣眼眸一沉，随即也喊了一声师兄。
殷怀羡点点头算了做了回应，随即沉默着拿起桌上的食盒踏门而出。
“欸，道长。”白妄一个没留神，便只能看着殷怀羡堪堪离去的背影。
“白公子，这是已经吃过了吗？”秋画屏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白妄这才发觉她手里也提着食盒：“先进来吧。”
哪知三人刚坐下，门就又被叩响了， 白妄心想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这间屋里有什么宝贝，弄得门庭若市？
白妄一脸懵逼的又起身去开了门，一群白衣少年站在门外，许无忧笑道：“公子，山上子弟辟谷不食，我们偷偷下山去吃……二二二二二师兄？？？师姐？？！我我我刚才啥都没说！”
江澜以手扶额，无语问苍天。
“进来吧进来吧。”白妄招呼着，一群少年于是鱼贯而入。
白妄心想这人来得倒是齐，干脆决定现在就说清楚，于是笑眯眯道：“白某承蒙各位少侠厚爱，今日下山有缘来日再见。”
谁知刚说完，一群人脸上皆皆一顿，随即面面相觑。
“公子，今日走？”江澜惊异道。
“是啊，我本来就不是清虚九霄门亲传子弟，既为客，无事便该下山了啊。”白妄道，一个作揖抬脚要去收拾行李，却突然被一群少年拉住：“公子别走！！”
“可我不是亲传子弟啊，不可多日夜宿在山顶的。”
“拜拜拜，现在就拜。”少年们七嘴八舌。
说拜就拜？清虚九霄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
“我还没测灵根……”白妄艰难道。
“测测测，现在就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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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初入清虚九霄门，灵根都是在山腰测的，灵根至少要优于常人才可拜入清虚九霄门作为门下弟子修行。
若灵根极高，品行端正，作为门下弟子时修行刻苦，方才有机会拜入亲传。
白妄自知自己的灵根差到极致，所以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想着去了山腰测完根骨，干脆就直接走了，省得在清虚山上待的越久，就越发怀念留恋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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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一群人却拉着他来到了灵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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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山顶唯一能测灵根的地方，也是尘数散人和秋画屏居住的地方，尘数散人不佩剑不驱魔不灭妖不斩邪，可她却贵为清虚九霄副门尊，常有孤陋寡闻的人询问为何。
总有人笑着回答，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侠骨柔肠医治天下有心人。
曾有传闻，西北边陲有小镇偶染怪病，小镇居民皆多日高烧最后浑身水肿呕吐身亡，而且这怪病范围还在渐渐扩散，世人皆畏之如虎，唯独尘数散人不顾生死，背负药箱毅然决然独身踏入小镇。
数月的日夜不休，见遍恶疾的她，竟然真的治好了怪病，阻止了怪病的蔓延。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这几年，尘数散人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倒是得她的亲传弟子秋画屏接下了她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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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先在坊外等秋画屏进去禀报尘数散人，得到许可后这才噤声踏入，灵妙坊内草药香气弥漫，尘数散人一袭青衣，白纱遮面，端庄稳重立于坊内会客的厅堂候着他们。
一群人踏入厅堂后，忙不迭的行礼。
尘数散人扫视了一下人群，最后将目光定在白妄身上柔声道：“白公子要测灵根吗？”
“是的，惊扰散人了。”白妄行礼，恭恭敬敬。
“不扰，屏儿，去拿铜镜来。”尘数散人笑道。
秋画屏低垂眼眸应了声，退到了内坊，随即很快就捧着一面装饰古朴的铜镜走了出来。
尘数散人接过镜子，朝白妄招了招手。
白妄又拜了一礼走了过去，伸出左手放在铜镜上，不消一会镜面竟如水面一般泛起涟漪，一圈圈向外散开。
又过了一会，白妄收回了手，镜上也隐隐显出了字。
一群少年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就连柳闻鸣和秋画屏也抬眸仔细注视着镜面。
一时间，厅堂内万籁寂静。
白妄瞧了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
“这，这，是不是出错了。”半晌，许无忧结结巴巴开了口。
“无错。”尘数散人收了铜镜，轻轻摇了摇头。
“可，可……这这……”许无忧哽了半天，被江澜掐了一把顿时闭上了嘴。
白妄抬眼瞧一个个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这么惊讶？没见过废根？啊，可能真的是没见过吧，讲真废根也真是挺难得的。
方才测出白妄的灵根为废根，简单来说就是，既然为废根，就不要想不开去修道了，揭竿起义称王都比修道简单点。
白妄决定哪凉快待哪里去，于是麻溜的行了礼准备离开，被秋画屏一把拦下：“等等，师尊，虽为废根，但是还是能洗灵根，重塑的吧。”
“对啊，还能洗灵根的。”四下有人小声附和道。
尘数散人还没应答，白妄先笑道：“何必呢，洗灵根未知太多又得耗费大量心血，白某何德何能得此殊荣？”
四下顿时又一阵沉默。
“白公子。”尘数散人柔声道：“白公子这是打算下山了吗？”
“嗯，白某无为，若继续待在清虚九霄门，怕有损清虚九霄门的名誉。”白妄垂眸道。
尘数散人轻笑出声：“白公子，清虚九霄门从来没有一条门规规定，废根之人不可待在清虚九霄门，白公子若我说，你可无需担忧灵根问题，安心居于清虚九霄门呢？”
白妄一顿，许久轻声喃喃道：“受之有愧……”
“白公子，无需有压力，自己抉择便好。”尘数散人依旧柔声道：“命数由天，但求无悔。”
白妄在原地静默许久，终于还是对着尘数散人和其他人一一行了礼，随即揽起行李，昂首踏上了下山的路。
谁知没走几步，白妄便顿住了身形。
青石台阶，那人宛如玉雕就这么静静站在那，山间清风微拂着他的青丝，身姿挺拔，衣炔翻飞，他眼眸淡漠，却一刻不离的望着白妄。
白妄一改平日嬉笑面容，轻声道。
“道长，我要走了。”